搞了半天,沐攸宜不是嫌他喊多了,而是怪他喊少了,辱没了这首诗的价值。

    直到银票拿在手中,目送着沐攸宜的背影渐行渐远,徐知意才回过神来。

    一千两就这样到手了?

    妈的!

    他知道自己脑子里的诗词值钱,但是没想到这么值钱啊!

    徐知意哪里知道,在天玄大陆这种文化荒漠,李清照这等才女的作品,可谓是千古绝唱,世间无二。

    别说千两,就是炒到万两,也是有价无市。

    沐攸宜还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呢。

    敢情是,一个觉得给太少了,一个觉得给太多了。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此刻沐攸宜的脑海里全是徐知意的诗词。

    惊艳!

    可以说是亮瞎了她的眼睛。

    这才叫诗。

    桃源诗会里那些无病呻吟的诗句,纯纯小丑。

    这首声声慢,到时候也会亮瞎那些酸腐文人的狗眼,看他们还怎么神气。

    想着分别时,徐知意一脸微笑,沐攸宜也会心一笑。

    如此瑰宝,没有漫天要价,别说,他人还怪好的嘞。

    另一边,城主府。

    吃过东西睡着的徐知意,垂死梦中惊坐起。

    “要少了啊!”

    徐知意抓着脑袋,后悔不已。

    谁知道沐攸宜那女人这么果断,一千两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过这一千两,已经足够徐知意买药材了,但是谁嫌钱多啊。

    就在徐知意懊恼不已时,屋外响起了绿枝的声音。

    “姑爷,要给老爷夫人敬茶咯,小姐在等你呢。”

    看着窗外暮雨潇潇,徐知意征了征,没想到一觉睡到傍晚了,就连中午下人送饭进屋他都不知道。

    推开房门,便见凉亭里林舒窈一袭白衣,清冷孤独地坐在石凳上,望着雨帘怔怔出神。

    雨幕中的少女,仿佛一幅画,而她,与这世间似乎格格不入,容不得凡间的亵渎。

    一如九天谪仙,不喜人间烟火。

    有的人,明明离得很近,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界,缥缈悠远。

    “娘……”

    徐知意突然噎住,想到对方的态度,这声娘子再也叫不出口。

    “大小姐。”

    徐知意识趣地拱了拱手,礼数周到。

    林舒窈并没有应答,而是

    起身朝着园外走去,绿枝赶忙撑伞伴行。

    另有小厮替徐知意撑伞,朝着林家大厅而去。

    大厅里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给有些凉沁的府邸平添了一丝暖意。

    入目处,一中年男子,剑眉星目,端坐主位,旁边一妇人,三十来岁,美而不娇,秀而不媚,妥妥的人间尤物。

    不用想,这男子与妇人便是徐知意的岳父岳母。

    上前无需客套,敬茶是第一要义。

    这是规矩,徐知意老老实实照做。

    “岳父大人请喝茶!”

    “岳母大人请喝茶!”

    徐知意恭敬奉上,老两口接过茶杯嘬了一口。

    “起来吧。”

    岳父林啸天开口,听不出喜怒,而是细细打量着徐知意。

    良久之后,方才悠悠开口。

    “我知你在徐家并不如意,但我林家并不在乎那些。”

    “你既已与我女儿成亲,那便是我林家的人了,往后时日,应当发愤图强,出人头地,有我林家护着,旁人不敢与你为难。”

    岳父大人的口气很淡,但听在徐知意心里却很暖。

    本以为自己废物一个,一无是处,会被林家轻看,甚至被刁难挖苦的准备都做好了。

    没想到老岳父开口便是殷殷情深,倒把他整不会了。

    “小婿谨遵岳父教诲。”

    “意儿不必拘束,我与你母亲是旧识好友,以后林家便是你的家。”

    一直未曾开口的岳母荆黎脸上挂着浅笑。

    “我们只有这一个女儿,以后你定要好好待她。”

    老两口又是一番嘱托,自不必言说,直到晚膳用完,才回房休息。

    徐知意恍若梦幻。

    不论前世还是原主,家的味道,他从未感受过。

    前世的他,山区留守儿童,父母外出打工,不幸惨死,他是吃百家饭长大,靠乡亲资助才上了大学。

    而原主在伯爵府,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那何以为家,简直就是囹圄地狱,苦不堪言。

    父亲虽有庇护,但公事繁忙,难以做到事事俱到。

    徐知意活在二房的阴影下,水深火热。

    但今晚,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原来长辈的关爱,是这样的感觉。

    一股暖流不经意间从心底流过。

    徐知意望着桌上还没收拾的菜肴,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容,唯一让他不解的是。

    他的新娘子,林大小姐,全程没说一句话。

    仿佛这敬茶仪式与她无关,仿佛上位坐着的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属实离谱。

    徐知意有个疑问,岳父岳母容貌无双,气质出众,身为他们的女儿,这林大小姐怎么可能是外界传言的丑八怪。

    但没事她遮着个面纱干嘛呢。

    徐知意偷偷打量着林舒窈,哪儿知道全程默不作声的林大小姐,突然抬头看着他。

    面纱遮住了她的脸庞,看不清表情,但那双眸子,徐知意永生难忘。

    淡漠,冰冷。

    仿佛世间一切与她毫不相干。

    徐知意被看得心里发毛,拔腿想走,哪知林舒窈率先起身,飘然离去。

    “……”

    徐知意摸了摸鼻子,兴意阑珊,每天面对一座冰山,那日子,实在太煎熬了。

    起身回房,行至门口,一道声音传来。

    “她以前不这样的。”

    徐知意定睛一看。

    眼前一名壮汉,方脸美髯,阳刚气盛,身上似有千斤之力,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舒窈之前身体不好,六年前随一名道姑去山里治病,一年前归来便成了这个样子。”

    “但小时候的她,活泼可爱,叽叽喳喳,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汉子脸上流露出一股缅怀,突然间显得有些怅然。

    “她以前很粘我的……”

    不待徐知意询问,汉子拍了拍他的肩头,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

    “你得管我叫哥,今日公务繁忙,实在没赶回来,不要介意。”

    “但既然成了一家人,那我林七虎永远都是你哥。”

    林七虎说完便朝着厨房方向匆匆而去,一天没吃饭,他都快要饿死了。

    “林七虎!”

    徐知意双眼迸发出精光,只因这个名头如雷贯耳。

    就是他这足不出户的废材少爷,也听说过林七虎的事迹。

    原本林七虎并不叫这名字,十三岁时,上山历练,一人徒手打死七头猛虎,因此改名林七虎。

    而后投军报国,立功无数,近些年回到云城,协助城主,可谓是云城第一虎将。

    男人心中的偶像啊。

    ?叶落知寒)

    徐知意也不例外,心里对练武的渴望愈发强烈。

    翌日一早,徐知意便上街买了九种药材。

    药材虽昂贵,但并不算罕见,不过花了足足八百两银子,可把徐知意心疼坏了。

    昨晚的家宴,让徐知意第一次体会到了家的温暖,但真要做到无拘无束是断不可能的。

    毕竟日久见人心,林家人心里具体怎么想的,他还摸不透。

    不过在林府的感觉的确和在徐家截然不同,没人刻意约束他,更没有人为难他,仿佛他真的成了这家里的一份子。

    徐知意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不再像昨日那般拘谨,一头钻进了厨房亲自熬药。

    世人皆知他身子骨弱,所以对他熬药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下人担心被问责,帮着他忙前忙后,终于凑齐了一大桶汤药,放在徐知意的房间里。

    “成败在此一举!”

    徐知意攥紧了拳头,脱掉衣裤跳进了浴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