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玠回宫后便直接将他们母子二人安置在了蓬莱殿,虽说他仍旧在守孝期间,他还是命中书省开始起草立后的圣旨——他怕再过二十七个月守完孝,孟追欢反悔了可怎么得了。
孟追欢拿着阁老派发下来的文书时,恨不得要连掐三下人中,才能不直接昏过去——哪个皇后的立后诏书是自己亲手写得啊?
她查阅了相关典籍,决定将自己写成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女子,李承玠能娶到自己简直是祖坟冒了青烟,又在神明前磕了好几十个响头。
中书省的其他官员本以为孟娘子被圣人下令给其他女子写立后诏书,伤心痛苦在所难免,却见她每天都坐在桌案前抱着诏书傻乐,圣人竟还在临下值时,特意来公廨中接她。
——所以长安城中人说,这两口子爱偷情还是有那么一二分道理吧。
李承玠只觉得每日他来接孟追欢下值时,这群中书省官员总是拿着奇怪的眼神大量着他,他暗自对着这群朱紫官袍离去的背影叹一口气,“完了,整个中书省都知道我怕老婆了。”
西下的夕阳将他们二人的影子拉得狭长,李承玠拉起孟追欢的手,慢慢地向内廷散步而去。
他捏着孟追欢虎口处不小心沾染上的墨汁,“欢娘,我们一家三口总算是团聚了。”
“哦,”孟追欢掩饰住她口中的笑意,“那你儿子现在管你叫阿爷吗?”
李承玠捏了捏她的肉脸,“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
“那我换一壶提,”孟追欢扑哧一笑,“阿新他愿意改名字吗?”
“欢娘,我想给他改名字,不是因为我非要孩子跟我姓,”李承玠很认真地盯着孟追欢的眼睛,“我希望他能获得个宗室的身份,日后就算到了……同室操戈的地步,他也不会因名位而被人诟病。”
孟追欢也会盯着他,“真的不是因为他的名字是孔文质取的吗?”
李承玠不自然地转过头去,“好吧,也有这个原因。”
孟追欢点了点头,“这样李承玠,你只要承认——儿子的坏毛病都是遗传的你,我就帮你劝他改名字。”
“欢娘你——”李承玠似是在权衡她说得是真是假,“好吧,我同意,儿子的坏脾气和我一模一样,欢娘你是全天下最温柔最敦厚最善良的人,儿子没有遗传到你是他的损失。”
“你放心,这些你夸我的话,我都会一字不落的写到立后诏书中的。”
孟追欢和李承玠走到崇文馆时,孟祚新正坐在桌案前跟着师傅练字。
他一看到孟追欢,便扑倒到她身前,“阿娘,师傅夸我字写得越发进益了。”
那师傅捋了捋山羊胡,对着他们二人拱手道,“二皇子的字全然不似这个年龄的小孩……倒有几分文质兄的风采呢。”
孟追欢赶忙将孟祚新的口捂住,将“那是我阿爷”这五个字堵在他的嘴里。
在李承玠黢黑的脸色中,孟追欢赶紧把孟祚新桌案上的纸笔一股脑塞到小内侍手中,“我们该回去了,马上就到饭点了,你不阿娘还饿呢……”
“孟追欢,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李承玠咬着牙对孟追欢道,“劝劝他啊,你不是答应了我,要劝他改名字的吗?”
孟追欢嗯了一声,她边装作检查孟祚新的功课,边对着孟祚新道,“阿新,崇文馆里只有你和阿训两个人,你会不会觉得孤单啊……要不要让阿雪进宫来,和你们一起念学啊。”
孟祚新听到阿雪两字突然耳朵一红,他突然很认真地问道,“我听说阿娘你和阿叔小的时候就一起在崇文馆念学……你们要将阿雪也嫁给我吗……我可不要,她老是偷偷欺负我!”
孟追欢完全想不到孟祚雪这样的小奶团子也会欺负人,她嗯了一声道,“那我就不喊阿雪进宫了……还有你们俩个不可以成亲的。”
“怎么不能成亲呢,她是我的隔了好远好远的表妹,”孟祚新急得都要哭了,“我明明听到昨晚上你也管阿叔叫表哥,你们俩个都可以成亲,为什么我不行?”
李承玠低声骂一句倒霉孩子,恨不得将这个小孩的嘴巴给缝上。
却见孟追欢蹲下身跟他解释道,“不是因为隔了好远好远的表兄妹的关系,关键是现在阿雪改了姓,她和你现在都姓孟……梁律中规定同姓不婚啊,不信你问问师傅。”
师傅瞪大了双眼,对着小皇子点了点头,孟祚新看到他最信任的师傅也点了头,哭得声音更大了,“那怎么办啊,阿娘,我要改姓,我要改名字!”
李承玠暗自给孟追欢竖了个大拇指,还是她有办法拿捏这个倔小孩。
却见孟祚新拉着孟追欢哭喊道,“阿娘,我可以跟我阿爷姓吗,我想改名叫孔祚新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