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是前朝宫殿,又地势低洼湫湿,宫人们又见他是个小孩,自然是随意糊弄一二。
如今到了骊山行宫,这里殿台高敞、徒手便可摘星;飞鸟成群、日日能听嘤鸣;碧峰崔嵬,画中丹青尽收眼底;温泉汤浴,孟祚新最爱让人抱着戏水。
泉水蒸腾间飘着几只空心木鸭,孟祚新将池水撩上孟追欢的脸上,他咯咯直笑,“阿娘,你为什么不下来?”
孟追欢蹲下身,指挥着小内侍将他的裤子穿好,“因为你已经是大孩子了,男女七岁不同席,更遑论洗澡呢?”
“可是为什么——那日阿叔来了,你就和他一起洗了?”
孟追欢忽而耳朵上一热,“你别看你阿叔长得这样壮,其实他的心智只有五岁,他比阿新笨多了。”
“真的吗,”孟祚新皱起小脸,“可阿叔也有教我读书,教我怎么使马矟啊,他明明一点也不笨,阿娘你是不是又骗小孩?”
“我从不骗小孩,我再骗你我就是小狗。”孟追欢心想,当小狗就当小狗。
孟祚新突然耷拉下来了脸,“阿娘,那你以后会嫁给阿叔吗,我需要……管喊阿叔阿爷吗?”
孟追欢心中一滞,只因她也没想好该如何给孟祚新解释,“那阿新……想管阿叔叫阿爷吗?”
孟祚新瘪着嘴摇了摇头,“我阿爷只是去了天上,他不是就此消失了,我只有一个阿爷。”
孟追欢点了点头,她的儿子果不其然是孔文质带大的,最是执拗无比。
孟追欢从汤泉中溜出来,便听到守门的宫女的谈话。
她如今在骊山上无人替她传递消息,她只偶尔能从宫人的偶尔几句闲话中,得知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眼下李承玠已经登基近一月,朝中形势大稳,他却一点也没有来接她和孟祚新回长安的意思。
她正思衬着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就听那宫人道,“天呐,秦王怎么又多了这么大个孩子,他七八年前在长安到底钻过多少姑娘的裙摆?”
另一个小宫女忙去捂住她的嘴,“现在该叫圣人!”
“我看他以后肯定还有孩子冒出来,”那小宫女嬉笑道,“你说里头这个小孩不会也是秦王的私生子吧?”
“不是说这小孩是太上皇?可他长得和秦王还挺像的,也有几分像孟娘子,”那小宫女似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这小孩不会是薛氏和秦王偷情生的吧!薛氏是孟娘子的姨母所以才这么像!”
孟追欢只听这两人说得越来越离谱,她忙叫了小内侍去将聊得正兴奋的二人喝止。
待孟祚新洗完澡后,孟追欢就抱着热乎乎的小团子去睡觉了。
谁知孟祚新刚一着床,就拿手推开她,“阿娘,你刚刚才说了,男女七岁不同席,我不能和你一起睡了。”
孟追欢可惜地放下洗得喷香的小人,“好吧,那我让宫人将你挪到别的殿里去。”
“我可以睡在旁边的贵妃榻上,”孟祚新瘪了瘪嘴,抬起他那双泪汪汪的眼睛,“你不要将我丢回太极宫好不好?”
孟追欢埋下头安慰着很快就要掉小珍珠的小孩,“以后都不会去太极宫了,阿娘答应你。”
她香了香孟祚新的小脸,将他抱到贵妃榻上,又替他盖上被子,哄着他睡着了,孟追欢才重新爬上壶门榻。
母子二人正酣睡的间隙,孟追欢忽而感受到有人掀开了她的被子,又将她按成趴跪的姿势。
孟追欢听到那熟悉地裂帛声,她便一脚踹到那人的小腹上。
只听李承玠闷哼一声,捂着那处道,“你踹这么大力,是想我断子绝孙啊?”
她全然忘记了孟祚新还睡在旁边的小榻上,她坐起来抱起手臂,“秦王……哦不对,我该叫圣人了……你生了这么多私生子,又怎么会断子绝孙呢?”
“这私生子是我和谁生的,你心里没有一点数吗?”李承玠捏了捏她手臂上的软肉,“总不能让儿子一直管我叫叔叔吧。”
“叫叔叔也是你应得的,他最难带的时候你可没管过他。”
“好好,以后都我带,你就只当甩手掌柜行不行?”说罢他轻笑两声,又将脑袋靠上孟追欢,“欢娘,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你府上确实有过两笔银子出账,一笔去了王家另一笔去了司天台。”
孟追欢听后一把就将他的头推开,她焦急道,“这分明是有人将事情推到我身上,只是恰巧他们两家结亲,我赶礼而已。王向妙的那笔给丘道士的银子跟我可没关系!”
“我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便让人落罪的人吗?”李承玠捏了捏她的脸,“那两笔的数额确实对上了,但我查了银子下面的印,不是同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