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行李一股脑塞到宿舍以后,他就收到了微信。
林川连忙换了身衣服,对着镜子整理好发型,跟刚认识的舍友匆匆打了声招呼,就跑了出去。
天文系实验室里,薛问均终于顾得上拿起手机。
今天新生开学,林川的微信从早上到现在几乎没有停歇。
这也好奇,那也好奇,倒挺符合小孩子的心性。
林川发来几个感叹号,纠正他:「我不是小孩子!」
薛问均笑笑,收拾好东西,锁好实验室的门。
毕竟是开学第一天,自己好歹是长辈,总要尽尽地主之谊。
林川的定位很快发过来,还附赠了周围的照片,生怕他找不到。
「我还遇到了之前比赛的同学,我能带着一起不?」
「可以」
“我跟你说,你今天是走运了。”林川收起手机,“你即将看到奇迹之一。我跟我舅。”
“拉倒吧。”女孩儿翻了个白眼,“能不能别逮着什么都说奇迹。”
“你别不信。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外甥像舅’?我今天就让你看到实践版。而且我舅可牛了,在读博士。还是天文系,算我们大前辈。”
“你搞没搞错啊,都跟你说了,天文系跟飞行棋工程不是一回事儿。”
林川自来熟地拉过她的手,“反正别犹豫了,跟我走吧。”
他掌心很热,有点微汗,埋头往前跑,不敢看身后女孩儿的眼睛,紧张的心脏怦怦地跳着。
银杏树叶簌簌作响,和风声一起组成最质朴动人的背景音。
女孩儿跟上他的脚步,悄悄用力,反握住他的手。
林川后背都僵硬了,不敢相信地又重新握了握,仍旧得到回应。
树叶被风吹散,悠悠飘下。
“喂,林川。”
“干嘛?”
“你耳朵红了。”
“......热的。”
“哦——”女孩儿拉长了声音,饶有趣味地重复,“热的啊——”
林川耳朵更烫,眼神飘忽不定,手却怎么都不肯松。
3.
“老舅!”看到薛问均,他兴奋地挥了挥手。
“你干嘛呀?”女孩儿恼怒极了,她拽下被一起举起来的手,“你就这一只手的吗?”
“我......我紧张嘛。”林川磕磕绊绊地解释。
女孩儿毫不客气地用另一只手捶他的肩膀,骂道:“笨蛋!”
林川吃痛,来不及反应,就见薛问均已经到了跟前,他兴冲冲地介绍:“老舅,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同学。”
“谁跟你是同学了。”丁遥蹙眉反驳,抬起头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爬上脊背。
丁遥微愣。
她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
丁遥将这些感觉统统归结为相似的长相。
林川真的没有骗他,他舅真的几乎和他一模一样,不过一个年纪大些成熟些,一个年轻看着阳光些,都一样的英俊好看。
这一家人都是什么基因呐。
她在心底默默吐槽着。
薛问均怔忡了好一会儿,他不自觉地抬起手,像梦到过的很多次一样,朝她的脸边伸过去。
等触到她惊讶的视线时,他又清醒过来,蜷起手,捻起她头发上的银杏叶,淡淡道:“有叶子。”
丁遥微愣,接着扬起笑道:“谢谢。”
他顺手将树叶放到胸前衬衫口袋里,贴着心脏。
“学长好。我叫徐悦婉。”她没能察觉这点小动作,扬起笑容,自如地介绍着。
薛问均咀嚼着这个有些生疏的名字,垂下眸,淡淡道,“你好,徐悦婉。我叫......薛问均。”
很高兴,又见到你。
4.
时间倒回到最初,2001 年 5 月,南巢人民医院。
薛问穿行在医院走廊里。
哥哥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他今天要去配型,他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他很乐意帮助哥哥,但他依然害怕。
很早以前他在医院楼下玩儿,从一楼窗户里见到过一个护士,给头破血流的中年男人清理伤口。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成了他的梦魇,他害怕受伤,也害怕疼痛。
这一次,薛问努力克服过,但很显然失败了。
除此之外,他还有些生气。
他不喜欢爸爸天天催促他的样子,就好像他一直在等这一天了。
那让他觉得自己像一头年猪。
薛问漫无目的地跑着,直到耳边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他觉得很稀奇,探头望过去。
病床上的女人笑容温婉,她身前站着的男人也是笑意不止,他臂弯里抱着一团被子,正小心地晃着。
“你看你看,她笑了。”男人兴奋地将那团被子抱给女人看。
薛问这才看清楚,那里面的是一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儿。
男人眼尖,注意到门外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