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兜了一个圈 > 第 72 章 可惜
    按照南高的老惯例,临近期末考的最后两周,各个班课程表统一变更为总复习模式,取消所有副科,一天从早到晚就那么几个考试科目轮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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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小群里全是学霸中的学霸,平时或许还没那么紧绷,可到了该卷的时候,没一个人含糊松懈,没人理她。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李佳舒退而求其次,约着周末大家一块写写题,写完中午一起吃个饭总行吧,再卷,吃饭的时间也该有,总之她不想再一个人呆在她爸妈眼皮子底下,怎么说都要出来喘口气。

    严序江乔他们总算答应了,不过岑西仍旧婉拒,她倒不是想躲起来偷偷卷,只是这阵子小姨夫刚出去跑长途,店里一时半会儿缺个人手,年关将近,临时雇也找不到人,她不上学的时候得多抽出点时间来帮帮忙。

    结果没想到隔天一早,她才刚洗漱完准备下楼,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熟悉的谈笑声。

    岑西从小天台矮墙边探出脑袋,就见李佳舒江乔严序毛林浩他们全来了,一人分了条围裙围上,挨个从小姨那要了点碎活干,几个人也没等岑西出现,就有模有样地在店里进进出出忙忙碌碌起来。

    这会儿不过六点出头,岑西也才刚起床没多久,脑子都还没完全清醒,双手扒在矮墙边,着实被眼前这场景给弄懵了。

    下一秒,有人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岑西回过神,下意识转身的一瞬间,直直撞上周承诀结实的胸膛。

    少年就站在她身后,微俯下身凑在她边上,被撞得漫不经心偏了下头,而后闷闷地笑出声来,最后索性直接上手将她后脑勺往自己跟前一扣,大手在她睡得有些乱糟糟的发顶上轻轻揉了两下,片刻后才松开。

    他没和其他几个一样,立刻投入到帮忙的队列当中,而是偷了个闲,先上来看看她。

    毕竟他已经承受了分别整整一夜的苦,不先上来续个命,干活都打不起精神。

    岑西脸颊被他磁沉的低笑弄得有些发烫:“你们怎么全来了?”

    “李佳舒江乔她们说,好不容易约一趟,怎么能少了你。”周承诀动作自然地替她将外套拉链拉到顶,“干脆把聚的地方定在你店里得了,不是正好缺人手?”

    “她们……能行吗?”一群少爷小姐,在家里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估计连菜都没洗过,岑西多少有些担心。

    倒不是担心她们帮不上忙,就是怕店里的活大多又脏又累,她们应付不过来,万一再伤到哪里就不好了。

    “放心吧,你小姨有分寸,只分了点简单的事给她们闹着玩。”周承诀说,“她们只是平时做得少,又不是完全什么生活技能都没有的傻子,将来都是要出社会的,端个盘子送个餐委屈不了人。”

    说完,他又看了眼岑西此刻的模样,双眼还朦朦胧胧,头发也不像平日里在学校那般齐整,看起来又傻又乖,怪可爱的

    () ,稍微凑近些,还能闻见她刚刚洗漱过后的清爽味道:“刚醒啊?”

    岑西点点头。

    “那再清醒会儿,一会儿给你弄点早餐上来,吃完再说。”周承诀说完,不紧不慢转身下楼,“你的那份活我替你干了,别着急下来。”

    李佳舒她们虽没什么干活的经验,但胜在人多,又没有笨手笨脚的,几个人开开心心一通忙活下来,倒还真减轻了店里不少负担。

    周末的小吃店,白天也就早餐那阵稍微忙些,忙完一阵闲下来后,小姨给几个孩子上了一桌子热腾腾的餐点,当做犒劳大家的,不需要她们掏钱。

    打从小姨夫离店,小姨能更多的自己当家做主后,在这些事情上便明显大方了许多,岑西在店里也没再挨过一回饿,不用周承诀操心,顿顿都有热菜热饭吃。

    不过毕竟是小本生意,周承诀肯定不可能带着一群人来白吃白喝,让人家吃亏,面上没多说什么,背地里悄悄往收银台上压了三百块现金。

    几个人热热闹闹嘻嘻哈哈吃完早餐时,店里客人基本也散得差不多了,里里外外几个大圆桌都空着,李佳舒她们便也毫不客气地霸占了一桌,一个个从书包里掏出期末复习卷子来写。

    毛林浩昨晚偷偷地提前把卷子刷完了,这会儿被大家逮个正着,差点被弄到边上罚站,最后只能掏出周承诀做的那个程序来刷点英语题。

    经由岑西英语满分总分第一一战成名之后,周承诀那个刷题程序迅速在南高乃至整个南嘉初高中生间风靡,推广效果比买热搜还厉害。

    如今刷题排行榜上的竞争比先前大得多,时时刻刻都在变动,稍有松懈便会立刻被刷下去。

    毛林浩天生就喜欢卷,这种实时变动的排名更是让他欲罢不能,此刻一点进去,便先去扫了眼排行榜,而后忍不住发出感叹:“蒋意殊又第一了!我昨晚刚熬了个通宵刷上去!”

    李佳舒一个纸团砸过去:“你昨晚不仅偷偷写卷子,还偷偷刷题!”

    简直人神共愤!

    毛林浩心虚地嘿嘿两声,缩起脖子继续刷题。

    不过听到他这么说,岑西忙掏出手机扫了眼微信,果不其然,蒋意殊又给她发来了督促的消息。

    这姑娘挺有意思的,她曾和岑西说过,自己很想赢,太想赢,对第一名很有执念。

    从她在刷题软件上的执着也能看出,她说的是真的。

    打从岑西将软件推荐给她之后,她便每天坚持不懈地刷,一直到今天为止,没停过。

    刚开始用户还不多,基本只有岑西和她两个人在榜一榜二打得有来有回,后来涌入的同学多了,竞争激烈了些,岑西偶尔把时间花在其他科目上,没抽出空去软件上刷题,排名掉出前二后,便会立刻收到蒋意殊的督促。

    她平时在班里还是不常主动和岑西说话,微信上也鲜少闲聊,唯有给岑西喂题这件事,从开始后,就没再停过,每天不定时的英语相关分享雷打不动,除此之外便是监督她的刷题排名。

    明明自己很想拿第一,很想赢,可对岑西这个十分有竞争力的对手却从不藏着掖着。

    最有意思的是,前一阵,周承诀将家园经营小游戏和这个刷题小程序关联到了一起后,岑西每每从前二掉出,蒋意殊便会带着她在游戏里养的狗子来她的小花园里拉粑粑泄愤,拉在门前正中央的位置,排名掉几位,就拉几坨。

    岑西每回被她催完,便立刻灰溜溜上线,先把粑粑铲了,再迅速去刷题,直到把名次刷回前二,蒋意殊才会罢休。

    时间一久,岑西对英语这个科目竟然也有了种胸有成竹无所畏惧的感觉。

    两周时间很快过去,期末考的排名和上回没有太大变动,岑西仍旧第一,英语仍旧满分,周承诀语文仍旧咬在一百分以上,仍旧心满意足被岑西压在下面。

    领完成绩单和寒假作业,大家彻底解放,李佳舒兴奋地在班里问:“你们春节寒假打算怎么过?”

    毛林浩说准备在家每天刷十份卷子,遭到了全体同学的唾弃。

    小富婆江乔说:“我们全家去马代过,南嘉冬天冷,出去过个冬。”

    严序对出远门没什么太大兴趣:“躺平,把排位打上去。”

    李佳舒说:“那我去你家看漫画,我在自己家看,我妈又要说我。”

    “随你。”严序打游戏的手一顿,拧眉,“你不会又要看那种没穿衣服的男的吧?”

    “对啊。”李佳舒十分坦然。

    “别来。”严序白她一眼,“迟早把眼睛看瞎。”

    李佳舒根本不搭理他,看向岑西:“西,你呢?要不要来我家串门?我囤了好多年货打算过年开吃。”

    大过年的,别人家一家子团聚其乐融融,她哪里好意思去打扰,岑西笑笑摇摇头说:“我去不了,我得回老家过年。”

    “嘉林吗?”

    “嗯……”

    “那是有点远。”李佳舒说,“没事,过完年就回来了吧?到时候一块来玩,反正江乔她们也得过完年才回南嘉。”

    周承诀收书包收到一半,动作顿住,偏头看向岑西,低声问:“你过年去嘉林?”

    “嘉林哪?”

    “就,一个小村,很小的,导航都搜不到。”她没细说。

    “什么时候去?”周承诀问完一句,又继续问,“什么时候回?”

    “不好说,还没想好。”岑西其实并没有回去的打算,那里没人欢迎她,她根本没有所谓的家,“再说吧,估计是等到小姨休店。”

    寒假期间,各家陆续团圆相聚,点烤鱼的人明显多了起来,岑西每天忙着各处送外卖,要不是周承诀隔三差五掐点来小天台上闲逛,她都鲜少有时间能和他碰上一面。

    就这么一直忙到大年三十晚上,岑西终于送完了店里最后一份外卖,小姨也关掉门面,跟着小姨夫和婆婆回了男方那边的老家过节。

    岑西不可能跟着去,只能一个人留在南嘉的小天台。

    她白天在外面送

    了一整天外卖,此刻多少有些风尘仆仆,好歹是过年,虽说没有新年衣服,但穿得干净点总是要的,正打算回小隔间换身衣服,没成想到了门前才发现,老太太临走前还特意上了把平时没见过的锁。

    也不知道是防贼还是防她。

    好在岑西对开锁挺熟练,倒不至于就这么被关在门外,只可惜她从前经常被关,为了随时能开锁,有随身携带针线包的习惯,然而来了南嘉之后,再没遇上被关的情况,久而久之也不常将针线带在身边,此刻衣兜里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有,一时找不到工具,只能先在小帐篷里呆着。

    正准备去附近没有休店的便利店买桶泡面,顺便问问有没有针线卖,不过还没起身,周承诀的视频通话便打了过来。

    岑西心下一紧,当即将视频挂断,转而拨了个没有画面的语音通话过去。

    那头很快将语音接了起来,少年带着点懒的磁沉嗓音从听筒中传来:“不能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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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怕他知道自己一个人留在南嘉过年,会让她一块去他家过,她不想大过年的,莫名其妙去破坏别人家团圆的气氛,于是便扯谎同他说,自己早上已经出发去了嘉林,此刻自然不能开视频,否则以他对小天台每一个角落的熟悉程度,仅一眼便会被他看穿。

    周承诀一大早被接回陆景苑去,也不知晓她其实一直送外卖送到了刚才。

    “在干嘛?”周承诀问。

    “嗯……马上要吃年夜饭了……”岑西算了算时间,胡诌道。

    周承诀没质疑她,只继续问:“你们年夜饭吃的什么?”

    岑西这会儿已经买完泡面回来了,毕竟是年夜饭,她还难得大方地给自己加了两根香肠,女孩垂眸瞧了眼桌上的东西,继续按照想象中的菜单给他报。

    一连报了一串菜名,周承诀一声不吭,岑西报到后面都有些心虚了,话音减弱,心想难道年夜饭不是这些吗?她其实没吃过年夜饭,确实不太了解。

    想想,又心虚地找补了一句:“可能……各地的风俗习惯有差异,我们这边和你们那边吃的不太一样……”

    “嗯,确实不太一样。”少年熟悉的嗓音忽然在小帐篷外响起,“别的地方我不太清楚,反正我们这边的风俗习惯,大过年的,不吃泡面。”

    岑西猛然抬眸,正正撞入周承诀深谙的瞳眸。

    “走,跟我回去过年。”周承诀不由分说,拉起她手腕便想把人带走。

    岑西稍稍使了点劲将手抽回来:“不用了,泡面都泡好了,不吃很浪费,你回去吧,别耽误过年。”

    “你让我把你一个人扔这儿?怎么想的。”周承诀索性在她面前坐下,直接将她那桶泡面拖到自己面前,而后拿起叉子吃了起来,边吃边将自己手机推到她面前,“你看看吧。”

    手机上是他和江澜衣的微信聊天框。

    妈:【你马上去给我把西西带回来过年,带不回来,打断你的腿!

    () 】

    zj:【遵命。】

    zj:【她不肯跟我回。】

    妈:【那你也别回来了,这点小事办不了。】

    周承诀:“看完了?你不跟我回,我腿都保不住。”

    岑西:“……?”

    岑西觉得这事有点蹊跷,下意识将聊天记录往上滑了滑,周承诀见状,连手上的叉子都来不及放下,当即要将手机拿回去,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而后就见那聊天页面多出了几行对话。

    妈:【你把西西接过来和我们一起过年。】

    zj:【妈您可以说得再凶点,不然不好使。】

    妈:【行,那我再想想。】

    妈:【那我就说,你接不回来,直接打断你的腿行吗?】

    这已经是江澜衣这知性了大半辈子的女士能想出来的,比较凶的话术了。

    周承诀也没再为难他妈,回了句:【行。】

    妈:【好的,那我们重新来一遍。】

    随后下面的便是岑西方才第一眼看到的内容。

    周承诀不自在地捏了捏后颈,别开眼神清了清嗓:“花絮就别看了。”

    岑西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我家没别人,就我和我爸妈,你都见过好多回了,他们也都很喜欢你,光我后面这两回被你拉到一百的语文成绩,就够他俩给你烧香上贡的了。”周承诀说。

    岑西:“……”

    “晚一点严序李佳舒他俩应该会过来串个门,到时候还能一块守岁开年,今晚都住我那。”周承诀伸手掐了掐她脸颊,半哄半诱,“走吧?泡面我都替你吃完了,没浪费。”

    都到这个份上了,岑西再拒绝也有些不知好歹了,当即点头应下了。

    比起往常的车水马龙,大年三十的南嘉显得尤为冷清,大多数人都返乡过节了,这会儿车道上放眼望去空空如也,全程畅通无阻。

    车子刚在陆景苑门口停下,小过来像是预感到什么似的,从花园里拔腿奔了过来,摇着毛茸茸的小尾巴,双脚离地扒在车后座,猴急猴急地试图往车窗内看。

    然而个子太矮,根本看不见,急得团团转。

    待岑西小心翼翼开门下了车,小家伙一下扑到她怀里蹭个不停。

    周承诀在一旁十分嫌弃地啧了声,吐槽一句:“这狗真挺没出息的。”

    很快,江澜衣也从大厅内迎了出来,女人穿着一身温婉旗袍,披了条毛茸茸的坎肩,十分美丽动人。

    岑西身上还穿着南高冬季校服外套,看起来还没江澜衣这种露胳膊露腿的款式保暖,女人二话没说直接将坎肩拿下来往她身上一裹,等将人带到玄关处后,拎出一个精致的包装袋塞到她手里:“年夜饭还没好噢,咱们家吃得比较晚,你和阿诀俩人正好上楼先洗个新年澡,换上过年衣服,换好下来差不多就能吃了。”

    岑西没敢伸手接,回头求助般瞧了眼周承诀,哪成想后者不仅不替她拒绝,还抬了

    抬眉梢,让她去换上看看。

    那袋子的精致程度一看就不便宜,她来蹭年夜饭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连吃带拿的事更做不出:“阿姨,不用了,我去给你们帮个忙吧,我厨艺还可以的。”

    “小孩下什么厨,你们等着吃就行了,让阿诀带你上楼。”江澜衣想了想,又说,“算了,我陪你先去试试,看看尺寸合不合身。”

    江澜衣没管她的拒绝,很快将小姑娘带到自己的衣帽间。

    体贴地替她脱下校服,再细心地教她一件件往身上搭。

    这些事情从没有人教她做过,她不知道年夜饭吃的都是什么菜色,也没体验过过年穿新衣服的滋味,此刻眼眶忍不住发热。

    此刻衣帽间内仅有两人,江澜衣想起岑西方才的反应,温柔地对她笑了笑,轻抚了两下她柔软的黑发,说:“也不知道阿诀和你提过没有,阿姨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也不好,吃不饱穿不暖都是常事,人生中第一次穿新年衣服,也是在好朋友家,她的妈妈给我买的。”

    江澜衣回忆起过往,也忍不住觉得好笑:“阿姨小时候可比你脸皮厚多了,别人给什么我都欣然接受,当时学费生活费都是她家资助的,那时候我的想法就是,不论给我多少,只要我把握好机会,好好努力,以后肯定会有所成就,到时候多少都能还回去,不用着急拒绝,后来也果然如此,再后来,那个朋友成了阿诀的干妈,我们两家连房子都买在对门,她就住对面。”

    “阿姨小时候被人帮助过,当初知道你的情况,就觉得也应该把这个人生的希望继续传递下去,一开始单纯就是这么想的。”江澜衣仔细地替她将扣子一颗颗扣上,“后来是真觉得你这个小姑娘很招人喜欢呀,所以不要害怕接受,不要着急拒绝,和阿姨学着脸皮厚一些。”

    岑西弯唇笑了下。

    “看看,大小合适吗?”江澜衣问,“会不会不舒服。”

    “不会,正正好。”岑西答。

    “真好。”江澜衣也十分满意地打量了许久,“比周承诀好看多了。”

    在外头等了老半天的周承诀:“……”

    不过他确实没法反驳。

    晚上吃过年夜饭,周承诀爸妈各自给两个孩子准备了两个大红包,岑西最开始习惯性想拒绝,等到接收到江澜衣的眼神,想起她在衣帽间同自己耐心说的那么一长串话后,最后还是收下了。

    她第一次收到压岁钱,还一口气收了五个红包。

    周承诀爸妈一人给了一个,周承诀又把自己的两个塞她兜里,另外还有一个,是他专门包给她的。

    寒假的时光匆匆过,转眼又到了开学的日子。

    岑西在进校门的时候和李佳舒碰上了,后者飞奔过来将人抱住,嘴里一个劲喊着“光阴似箭好久不见”,两人习惯性手挽手朝教学楼走,等到了文科班楼层时才意识到,新的一年,一些好朋友们似乎面临着分别。

    周承诀拎着岑西的书包跟在两人身后,无语地看着李佳舒难舍难分一把鼻涕一把

    眼泪抱着岑西哭得稀里哗啦。

    这场哭戏实在太久,最后是被周承诀无情掐断的。

    他示意严序将李佳舒拖走,而后继续拎着岑西的书包陪着她一块去往文科班。

    到了班级,他不紧不慢倚靠在门边上,待岑西找好座位后,再光明正大走上前,随手将她书包放桌上,留下一句“中午食堂见”后,才若无其事回了火箭班。

    文科班里几乎都是新同学生面孔,不过岑西不认识大家,大多数人可都知晓她。

    两次考试力压周承诀登上第一名,再潇洒地选了文科,在年级里想不出名都难。

    只是没想到,第一第二名两位居然相处得如此融洽。

    这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周承诀这样的人心甘情愿跟在身后拎书包。

    岑西和周承诀这帮人在一块待久了,早已习惯大家这种好奇的注视,淡定自若地往班内扫了眼,没几个熟脸。

    不过意外的是,蒋意殊居然也在这个班,她理科成绩挺不错的,记得她之前还提过,父母希望她选理,岑西没想到会在文科班见到她。

    两人成了同桌。

    不过即便曾经都同属火箭班,如今又成了同桌,蒋意殊仍旧只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专心刷题,没有同她有过多热络的交流。

    同样也没变的是,每天雷打不动给她喂题,催她刷排行,带着狗去她小花园拉粑粑。

    原以为分了文理班之后,和从前交好的几个朋友们多少也会淡些,毕竟接触的时间肯定不如先前多。

    不过没想到李佳舒江乔这俩人时不时便跑下来串门,岑西偶尔也会回去。

    最离谱的还得属周承诀,自打分班后便开始嫌楼上的开水不好喝,楼上的卫生间不好上,不论是接热水还是上洗手间,都得大老远往楼下走。

    因此经常在楼梯口,或者岑西班级门口,与她偶遇。

    后来他甚至开始嫌火箭班的自习课写起题来没感觉,每天傍晚放了学,便会直接带着卷子来到文科班。

    蒋意殊一见他来,立刻收拾书包走人,把自己的位置空出来。

    周承诀正好顺理成章光明正大地坐到岑西边上,两人默契地写完一套卷子,再一块回家。

    日子渐渐来到五月,南嘉的气温回得极快,学校里陆续开始有人穿起夏季校服。

    躁动的天气,少年少女的心也不安分。

    不少倒霉鸳鸯又被老姚一举抓获,因着寒假偃旗息鼓的抓早恋之风又再次席卷南高。

    叶娜娜其实对这种事情是不太在意的,对火箭班里这群小崽子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奈何老姚非得安排各班班主任做点思想工作,她也不得不听命。

    临近下课的时候,她随意抽了点时间出来,就早恋这事,稍微提了两句:“说一个事,你们姚主任最近抓早恋抓得很凶,你们应该也早有耳闻。”

    这话一出,班里不少小鸳鸯们纷纷心虚地别开眼神。

    叶娜娜全看

    在眼里,懒得管,成绩没掉就行,不过说还是得说:“建议不要太明目张胆,尤其是不要让我看出来,否则我等你俩分手了,把你们安排成同桌,让你们烦不胜烦。”

    “还有这种好事?”严序用胳膊抻了抻周承诀,吊儿郎当冲叶娜娜耍宝,举手问,“老师,问一下,文科班的能安排成同桌吗?”

    这话一出,全班立刻开始起哄。

    可以的话,我边上这位哥们可就蠢蠢欲动了啊。

    这后面一句话他没挑明了说,但是班里同学,包括正好教了火箭班和岑西那班两个班语文的叶娜娜,没谁听不出其中意思。

    叶娜娜瞪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全班目光当即投向最后排的周承诀。

    就见少年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闲散样,靠着椅背懒洋洋扯了扯唇角,冲严序淡淡说了句“滚”。

    如果日子能一直像这样平淡无波地走下去就好了。

    可人生似乎总是处处充满着事与愿违。

    五月中旬,小姨夫终于跑完了最后一单长途货,重新回到店里干活。

    周承诀知道这个事,和岑西提了南高学生宿舍更改了收费标准的事,说是有大笔捐款进账,补助了学生宿舍,如今费用很低,她如果愿意,可以去申请。

    岑西觉得值得考虑,思索再三后,找老姚提交了申请。

    不过宿舍一般都在开学初进行统一安排,她临时申请,可能稍微需要一点时间安排。

    岑西表示理解,也愿意等待。

    然而还未等来宿舍审批通过的好消息,便先等来了朱邱建的债主。

    临近过年那会儿,朱邱建回了南嘉,在岑西身边悄悄跟了一阵后,不知怎的,又突然消失了几个月,等到再回来时,已经债台高筑,听小姨说,被追债的剁了半边手掌,如今被追债的人追得满南嘉乱窜。

    岑西的不安便是从此刻开始的。

    那种被人悄悄跟踪的感觉再次回到她身边,然而这一次显然比年前那会儿还要可怖。

    电动车几次被剐蹭,就连搭乘的公交车都几次被别停。

    大抵是追债的那边派出来的人,每回都是不同人,每回也都只是当做意外处理。

    她不知道朱邱建到底欠下了多少债款,以至于对方追得如此疯狂。

    意外再次发生的那天,她和周承诀李佳舒三人奉江女士之命回陆景苑一块吃个饭。

    路上,李佳舒为了不当电灯泡,自动坐上副驾驶,岑西和周承诀两人一块坐在后座,三人正聊着分班以来,两个班日常发生的乐子。

    哪成想不远处,一辆货车飞驰而来,司机为了车子不与货车相撞,紧急猛打方向盘,瞬间撞上路旁一棵壮硕的绿榕。

    绿叶成片散落在车头,李佳舒前一秒还在尖叫,后一秒便没了声,下意识用身体护着岑西的周承诀,这回也没有上一次幸运。

    血液从他黑色碎发间流淌到下颚线,一滴一滴落在岑西面前,少年结实有力

    的右手臂此刻也明显变了形状,整辆车上,唯有被他拼死护在身下小空间里的女孩安然无恙。

    警笛声救护车声很快响彻在耳畔,几人一同被送往医院。

    临上车前,岑西目光从那俩撞向护栏的大货车驾驶座扫过,里头的人她认得,之前她骑着电动车被他剐蹭过一次。

    几家长辈全来了,急救室外站满了亲属。

    里头不乏岑西认识的叔叔阿姨,可此刻的她,全车唯一一个安然无恙的人,根本不敢开口同他们说上任何一句话。

    她一个人小心翼翼坐在长椅上,不敢出声,不敢哭泣,不敢做出任何表情和反应。

    严序不知是从哪里赶过来的,此刻气喘吁吁从通道口狼狈地跑进来,双眼红得吓人,手都在抖。

    岑西抬眸对上他的视线,脱口而出一声“对不起”。

    然而此刻的他没有心思管这个,只问她:“李佳舒呢?”

    “在手术室——”岑西话音未落,严序已经从她眼前跑开,朝不远处的人群挤了进去,他看向程启天,“叔,她眼睛到底怎么回事?她以后还能看见吗?”

    岑西猛地一抬头,无助地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唯独她没有事。

    她不记得那天到底做了多久的手术,只记得两人被推出来后,一群长辈们拥上去,将人护送回病房,全程她没有什么机会再靠近。

    后来整个走廊只剩下她一个人安静地坐着,她不知道该去哪能去哪,只能这么孤零零地坐在原地。

    她甚至不配恐惧,不配哭泣,她一点伤都没有,有什么资格恐惧和哭泣。

    再后来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晰了,她隐约记得,有人将一袋温热的麦当劳放进她手中,而后坐到了她身旁,话音里没有半点责怪,轻声对她说:“也不知道你们小孩喜欢吃点什么,看你在这坐挺久了,应该饿了,附近只有麦当劳,叔叔买了点,你尝尝看,我家小闺女从前挺喜欢的。”

    岑西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件能做的事,拆开纸袋,将东西一点一点麻木地机械地往嘴里塞。

    身旁坐着的人只无声陪伴着,偶尔将果汁递到她手中。

    片刻后,她才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开口问:“叔叔,佳舒她的眼睛怎么了?”

    “和这场事故没太大关系,其实之前应该有几次迹象了,不过她没重视,据她说,有好几次眼睛模糊看不清,以为只是视力疲劳。”程启天说,“其实是她有回看演唱会的时候,不小心磕到后脑勺,在病床上躺了大半个月,里头有淤血没干净,影响了视力,这次碰撞,只是恰好提前发现了问题。”

    “手术挺成功的,血块清了,她眼睛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别担心。”

    小姑娘双眼红红,终于敢掉那么一颗眼泪出来:“那,周承诀呢……?”

    “他比佳舒轻点,头上有点皮外伤,轻微脑震荡,右手折了,得挂几个月石膏,其他没什么事,麻醉过了就会醒。”

    岑西

    张着嘴,努力呼吸着空气,想哭却还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半晌后,才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没有事,我瞎了废了都没关系。”

    反正她这条命本来就是捡的,或许十多年前她被扔掉的时候就该死,如果当初直接死了,周承诀和李佳舒也不用受这些罪。

    “怎么这么想呢?”程启天给她递了两张纸,“阿诀把你安然无恙护下来了,你没事就是对他最好的表扬,我们都应该替他开心,也替你开心,不是吗?”

    岑西没有吭声,她实在没法这么去想。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的病房始终有不认识的长辈守着,岑西试图去看过多次,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周承诀脑袋没那么晕,稍稍恢复清醒后,才艰难地用扎着滞留针的左手给她拨了个视频。

    视频拨通的一瞬间,他开口的第一句仍旧是问她有没有事。

    岑西说了没事。

    他立刻朝她举了举自己被裹成粽子,不太美观但看起来能动能挥,好像没什么大碍的手臂:“那我都这样了,你不来看我?还有没有良心啊?”

    他一边卖着惨,一边瞒着她自己其实因为脑震荡的缘故,已经连续吐了好多天的事。

    岑西眼眶控制不住红了红,周承诀当即止住了笑意:“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你这个手……包得太丑了……”岑西一边掉眼泪,一边试图转移话题。

    这点默契周承诀还是有的,闻言,他也没为难她,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这还丑?最新款包扎方式,时尚潮流尖端,你懂不懂欣赏?你该不会觉得严序那个腿,包得有我这个好看吧?”

    岑西又是哭又是笑:“你的好看。”

    周承诀冷哼一声,趁机说:“不信,你来都不愿意来看。”

    “什么时候来看我一回?”周承诀对着视频说,“我没法去学校的这几天,也希望你可以注意一点。”

    岑西哭得懵懵的:“什么?”

    “别我几天没去你们文科班,有小伙子蠢蠢欲动找你,你就开开心心和人家加微信。”周承诀勾了下唇说,“加微信很费电的知不知道?”

    岑西吸了吸鼻子,笑瞪他一眼。

    “问你呢,什么时候来看看我?再不来都快出院了。”周承诀又冲她撒起娇。

    然而医院那边确实不方便,每天进病房的名额有限,她不可能和霸占他那么多长辈进门的机会,她开不了这个口。

    “等你出院吧?我去你家看你,医院那边不方便。”岑西说。

    “也行,反正过两天就回家。”周承诀看得出她的顾虑,始终不会让她为难。

    周承诀问题比李佳舒轻些,约莫一周过后办理了出院,被直接带回陆景苑休养。

    周承诀磨了她好几天,周六上午,她终于鼓起勇气搭上了去往陆景苑方向的公交车。

    公交车晃晃悠悠到达陆景苑附近时,已经过了上午十点。

    此时的南嘉正值艳阳天,和当初她刚来的那个暑假十分相似。

    岑西去过陆景苑多次,家里的阿姨也认得她,见她来了,挺开心的,忙替她开了门,直接将人放进去了。

    周承诀的卧室在二楼,去往他卧室的路,她已经熟悉于心。

    原以为他这种伤患肯定还在床上躺着,怕提前和他说,他就会下楼来接,索性直接自行来到门口。

    然而几下敲门声无人应答,倒是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记得当初第一回来的时候,周承诀和她提过,那边尽头是书房。

    岑西没多想,听见他的声音便自觉朝那个方向走去。

    岑西没想过会碰上周承诀和父母争吵的画面。

    印象中,他们关系向来和睦,从未有过什么矛盾。

    周父无奈又略显急切的嗓音从屋内传来,书房门敞着,岑西听得很真切:“你必须马上出国,不然可能会再出现更严重的问题。”

    “不可能,我走不了。”周承诀想都没想便立即拒绝。

    “我们这是为了你好!”周父难得严厉,“别的事我们都很少管着你,这个事情不是小事!”

    “为了我好。”周承诀冷笑一声,“您这样和当初爷爷逼您放弃做游戏,非要您出国学金融,有什么区别?”

    “你们不能总逼我做不愿意的事。”周承诀语气平静却带着点冷,“我那会儿才多小,你们就非要把我送国外去,我适应不了,老外说什么东西我都听不懂,还因为面孔老挨歧视,后来终于能明白了,能适应了,也交到朋友了,七八岁吧,英语说顺了,中文忘差不多了,你们又非要把我弄回来。”

    “我都没法沟通,一伙小崽子围着我欺负,喊我小老外,又打又骂的。”周承诀紧了紧牙关,“好不容易又熬过来了,也交了朋友,后来游泳出了那档子事,我说我下不了水了,看见会想起他们,为什么非要劝我再试试?”

    “到了高中,我成绩一直也还行,偏偏要给我安排一次又一次的语文辅导,我说了我走竞赛都能保送,为什么偏偏——”

    周承诀话音还未落,江澜衣不是个善于争吵的人,语气急了眼睛也忍不住酸:“你不是挺喜欢的吗?西西给你上——”

    “最讨厌文绉绉的那一套了,我没说过吗,从来没喜欢过,妈,我应该和你说过很多次的。”周承诀许也是被临时决定的出国计划气昏了头,话不过脑口不择言全盘托出。

    屋外,岑西捏着沓这几天刚刚替他写好的背诵资料,无措地站在原地。

    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吵成这个样子,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该走的明明是她,她本来就没有家,去哪里都一样,只要她消失了,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其实她本就不应该来,当初是她非要找上他。

    她还和他说,她记性挺好的,她记得他,是她先找上他的。

    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如果她记性差一点就好了,如果当初她不考来南嘉就好了。

    无数的自责充斥在岑西的脑海,小姑娘捏着那沓文绉绉的东西,悄声离开了二楼,离开了这个给过她很多温暖的地方。

    她把别人好好一个家搞得天翻地覆,她怎么好意思心安理得。

    出了小花园没多久,周承诀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岑西茫然地接起来,却说不出话来。

    “怎么还没过来,不是说今天要来看我?又说话不算话是不是?”周承诀问。

    岑西安静了半晌,最后才努力压抑住情绪轻声开口:“今天还有外卖要送,改天再来,对不起呀。”

    六月的南嘉烈阳高悬,岑西漫无目的从绿林枝丫下走过,无措地抬头。

    刺眼的光线穿过林隙,无情地打在她遮挡在双眸的手指间。

    那年风吹树响,蝉鸣不绝,我伸手触碰到骄阳,以为抓住了一整个盛夏。

    不过有点可惜,那只是我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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