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闻言便把手松开了,任由血液流淌也不制止,状似没有感受到沈杭的目光,轻轻俯身,淡漠道:“谢陛下隆恩。”
沈杭握住刀刃的手垂在身侧,也不松开利刃,而是近乎自虐般又握紧了白刃。
他低头看着他和沈渊的血液流淌、混合,然后才可悲地想起,他们本不应该这般。
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互相折磨、越走越错。
沈杭呼吸早已不畅,眼前一片一片的昏暗,他自嘲般想,今日还对着百里柳西说,他不会把自己的生命绑在另一个人对自己的情感上。
沈渊偏就故意这样,他就要看看,他把自己的命放进沈杭手里,他到底要是不要!
沈杭陡然生出一种自作孽不可活的凄凉,心口处绞着疼,他抬头看着沈渊平静地与他告退,然后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模糊在视线里,最后再也看不见。
沈杭猛的呛出一口血,瞬间将领口处染红一片,头疼,心疼,膝盖疼。
沈杭松开刀刃,盯着深可见骨的伤口冷笑,急促的呼吸让他大脑有些缺氧,硬生生又呛出了一口血,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
是在任何艰难条件下,都不曾有过的狼狈。
沈杭闭上眼睛,向后倒去,任由自己狠狠砸在地上,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还在心中咒骂。
妈的,都他妈逼死我算了。
不想活了。
艹!
……
郁怀景见了鬼一般地盯着桌子上的圣旨,阴恻恻道:“程年年,别告诉我这是封你做贵妃的圣旨?”
程年年好笑,“怎么可能。”
她翻身下床,快步走到郁怀景身边,知道郁怀景心里痒痒的,好奇但又不敢不经过程年年同意去翻圣旨。
程年年伸手一推,圣旨徐徐展开,她低头看了半晌,用词讲究,考究得体。
很好。
一看就不是沈惊澜那玩意儿自己写的。
郁怀景嗤笑一声,“沈惊澜打得一手好算盘啊,给你封个宰相,让你累死累活继续为他卖命?”
程年年用手肘顶了顶郁怀景,笑骂道:“你别这么说他。”
程年年心下高兴,也不是在意这个位置,而是自己的努力被认可了。
这封圣旨既然可以送下来,证明定是经过老臣们层层把关,并非沈惊澜一时之言。
程年年喜滋滋的拎起圣旨,放进墙上的小匣子里,然后问郁怀景,“我是不是又可以去上朝了
?”
郁怀景摇摇头,“这件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沈惊澜虽然下旨封你为宰相了,可入朝还是得由沈惊澜另外下旨意。”
郁怀景瞅了他一眼,“这告状精估计是想着让你多休息几日,呵,他沈惊澜难得有点良心啊。”
程年年低头笑笑,“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老是对他意见这么大。”
“因为他对你不好。”郁怀景说起来就生气。
程年年坐到书案上,“对我不好倒不至于,你明知道就算我和沈惊澜和离了,我也可以高高兴兴做他的臣子。人世间不是只有爱情这种美丽而又脆弱的东西的,还有大好河山,家国天下,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郁怀景拧着眉,美好?
郁怀景道:“塞外多少人流离失所,衣不蔽体,动荡之地多少人命悬一线,踩在刀尖上活命?”
程年年罕见的沉默了一会儿,转而又明媚地看向郁怀景,“所以我们才要努力呀!大周多少少年人心怀天下,渴望为国效力。或许大周现下难有坦途,可是大周会有千千万万个我们,总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郁怀景盯着程年年,轻轻吐出几个字,“喝药给你喝疯了是吧?”
郁怀景突然想起来程年年以前说过一个词,“叫什么来着,什么鸡。”
程年年友好地提醒了一下他,“打鸡血。”
郁怀景冷漠道:“对,你现下就是这个样子。”
程年年顿时笑疯。
晚上郁怀景陪着程年年用完晚膳之后,还悠哉悠哉赖着不走。
程年年拍开郁怀景伸过来薅她花生的手,骂道:“你怎么还不走,明日又想旷早朝是吧?”
郁怀景不说话,懒洋洋的躺着。
程年年补充道:“要是沈惊澜治你的罪,可没人救得了你。”
郁怀景掀了掀眼皮,“明日不早朝。”
程年年嘴里嚼着花生,说话含糊不清,“为什么?”
郁怀景道:“沈惊澜说的啊,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不上早朝。”
郁怀景煞有介事,“你看,他飘了。”
程年年笑了声没说话,继续悠哉悠哉地嚼花生。
直到半夜三更被门口通报的管家吵醒,程年年生着病武功有所下降,听力也没有那么敏锐,只当是梦里有个聒噪的小人儿。
隔壁的郁怀景顶着一头炸炸的头发,一脸不虞地开了门,对着管家阴森森道:“干什么?”
大
有一种你今天不给我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就别想走了。
管家心急如焚,苦哈哈道:“林相林大人求见。”
郁怀景眯了眯眼睛,“知道了。”
然后大步走向程年年的卧室,郁怀景知道她生病,夜里睡熟了自然听不见,于是内力一震,门栓瞬间化为木屑。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一把捞起程年年把人晃醒。
程年年一脸茫然,哑着声音:“怎么了?”
“林知秋找你。”郁怀景道。
程年年不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哈欠连天,“知道了。”
然后又扭头看了看外边的天色,疑惑道:“我一觉睡了一天一夜?怎么天又黑了。”
郁怀景无语半晌,“现在是半夜。”
程年年抹了把脸,下床找鞋子,“那这大半夜的是搞什么啊?”
“林知秋找你。”郁怀景道。
“找我?”程年年穿好鞋直起身。
半夜三更,他一个朝廷重臣不顾礼仪规制跑来找她,甚至不惜命人通报打扰。
那一定是顶顶难处理的事。
程年年眨了眨眼,出门对着管家道:“请林知秋去议事厅,我立刻来。”
程年年推郁怀景回自己房间,催促道:“快点回去穿好衣服,沈惊澜出事了。”
郁怀景盯着程年年的背影看了半晌,想说:“沈惊澜出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程年年已经收拾利索了,郁怀景为了自己不被丢下,只好跟着去了。
程年年看见林知秋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林知秋,你怎么这么憔悴?”
林知秋站起来,来不给程年年行礼就脱口而出,“陛下出事了。”
“猜到了。”程年年点头,“但到底所为何事,值得你这般着急。”
林知秋长话短说,寥寥几句就将事情交代清楚了,程年年大脑飞快运转,轰鸣中只听见沈杭昏迷不醒。
程年年冲进龙吟殿的时候,百里月正靠在沈杭床边哭得梨花带雨。
程年年眉心一跳,“来人,请她出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他妈来添乱。
百里月不走,哭声尖锐刺耳,程年年火大得很,几步迈过去薅住百里月的头发狠狠往后拽去。
“百里月,你是不是想死?”程年年语气森然,仿佛下一秒就能将百里月活剥了。
看着百里月被拖走,程年年根本无心去追责,只是命人把龙吟宫封
控起来,任何人不得入内。
“小凳子?!”程年年吼道。
小凳子顶着哭红了的双眼出现。
程年年道:“陛下最后见的人是谁?他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小凳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陛下实在御书房被发现昏迷的,我一直在龙吟宫。”
小凳子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不过宁王殿下问了我,陛下在哪里。”
御书房御书房。
程年年点了点头,“来人,把昨日御书房当差的喊来。”
当差的显然已经被盘问了一遍,宋义扬跟着那当差的后边进来,脸色同样不好看。
“小人不敢欺瞒,陛下昏迷最后见的是宁王殿下。”
程年年冷眼瞧着,不说起来也不说退下。
林知秋和苏临策匆匆从后宫赶来,程年年急声问:“百里柳西呢?!”
苏临策看着程年年,艰难的摇了摇头。
很好。
程年年转过身,看着沈杭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然后问:“宁王呢?”
宁王没来。
出大问题。
沈渊平日里最宝贝这个弟弟,如今沈杭以外昏迷,沈渊却不见踪影,说明问题一定出现在他们两个之间。
程年年更是想不通这两个人这么多年了,有什么矛盾可以拖到现在才爆发......
等等,百里柳西。
程年年皱着眉问,“百里柳西不见了?”
程年年冷笑出声,“陛下昏迷这件事都给我守死了。”
天光大亮的时候,郁怀景才姗姗来迟,程年年头痛欲裂,靠在床榻边缓着神,看见郁怀景来了,语气急切道:“百毒子月前给我传信说要来大周,此刻我估计已经在大周境内了,你去接应一下他。”
“百毒子?”郁怀景愣神道:“沈惊澜中毒了?”
“应该不是。”程年年道:“应该是两年前百里月下的毒,余毒未消,后来他失忆拖了一年,打仗又拖了一年,到如今可能是……”
强弩之末。
郁怀景看了一眼沈杭,然后怒骂道:“他们百里家的人怎么都是这样的死变态啊?!”
太医院灯火通明了几个晚上,一边要给沈杭找不去上朝的理由,一边还要瞒着太傅和前宰相等一众老臣,程年年等人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
所幸,沈杭在第三天夜里醒来了。
据说,这大哥一起来就狂炫
了三碗白粥,一盘桂花糕和半只烧鸡。
另外半只分给了守夜的宋义扬,并且答应不告诉程年年。
然后就被程年年撞破了。
程年年叉着腰无语道:“沈惊澜你几岁了,宋义扬你又几岁了?!他是个伤员,不能吃烧鸡!”
真是,狼狈为奸。
沈杭讨好般笑笑,“我就吃了一点,问题应该不大。”
“问题是不大。”程年年笑,“马上就要死了,想吃啥就吃啥吧。”
沈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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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必这么咒我。
宋义扬被程年年轰出去了,程年年才凑上来盯着沈杭看,“你……命是真的挺大的。”
沈杭默然道:“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程年年简直气笑了,“知道自己中毒未愈,还敢频繁使用内力,还敢拖着不看病,有你这么讳疾忌医的吗?你活到现在可不就是你命大吗?!”
沈杭低头老实听着,程年年瞟到沈杭的手,没好气地问:“手又是怎么弄得?”
沈杭瞬间被勾起不美好的回忆,沉重道:“沈渊拿命威胁我,要我放了百里柳西,我不同意,他就要以死谢罪。”
程年年道:“你答应了?”
“嗯。”沈杭心情瞬间从吃上烤鸡和桂花糕的快乐跌到谷底,“一开始是不答应的,结果这王八蛋真捅啊。我他妈都空手接白刃了还还往里捅。”
程年年把沈杭的发丝撩到耳后,凉凉道:“他死了有什么不好?你不是觉得他天天说你,烦得很吗?”
沈杭瞅了程年年一眼,“话也不能这么说。”
“嗯,不能这么说。”程年年陡然发怒,“那你到底是怎么了?遮遮掩掩的我怎么才会知道你到底怎么了?!我他妈的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用沟通,全靠他妈的心有灵犀吗?!”
沈杭被吼的一愣,然后顿时委屈起来,“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程年年吼他。
“我他妈就是有病,放着好好的觉不睡来你这里受气!”
沈杭停顿了几秒,伸手去拉她,“那现下睡吧,我不吵你。”
程年年想挣脱,但又怕伤到沈杭,木着脸道:“我可不敢睡陛下您的床榻,免得你哪日又给我扔出去了。”
沈杭心下一沉,解释道:“不是我扔的,我不知情。我回去的时候发现寝殿被打扫过了,还以为是你干的。”
程年年眉头一拧,突然就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了,“所以你才去找了百里柳西?你和她是不是说了什么,然后你要杀她灭口,被沈渊截下了,他才用性命威胁你放手?”
沈杭懒洋洋道:“远远不止,事情可比你想的刺激多了。”
程年年看着他。
沈杭说:“如果你知道你自小带大的弟弟,彻头彻尾都在利用你,会怎么样?”
程年年不以为意,“嗨,这不就你爱干的事......儿......吗?”
“卧槽?!”程年年大惊失色。
沈杭瞬间就蔫了下去,趴在床上郁闷喊道:“我为什么话这么多啊!!!反派话多死的早,果然是铁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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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提供最快的我和皇上对暗号:奇变偶不变?更新,第209章第二百零九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