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第七十七章
◎番外三(趙六郎,阿俏)◎
趙六郎參加宮宴回來時, 天已經黑了,路過青雲樓,見一女子坐在旁邊巷子裏, 掩面哭着。
他本無意理會, 卻見到兩個意圖不軌的男子上前搭讪未果,欲對其動手時,終是沒忍住叫人停了轎。
“不想被送去府衙,你們倆就把手放幹淨點, 利索些滾了。”
趙六郎今日并未着官服, 只是一身尋常的素白長袍,沒什麽官威,反倒有些羸弱書生的模樣。
倆男子顯然沒将他放在眼裏:“哪兒來的滾哪兒去,別擾了爺的興致!”
趙六郎道:“按照大朔律法, 當街強搶民女杖六十,發配流放,你們哪家的, 家中何人在朝為官?”
面前兩人衣着不凡, 也是剛從青雲樓出來的, 想來是哪家的公子哥,趙六郎還是給了他們幾分顏面。
兩名男子卻不理,直接将蹲在那的女子一把拽起來,對旁邊的人道:“帶走了, 別理他,酒喝多了傻子!”
女子被拽起來,滿臉淚珠, 抽抽噎噎地, 站将在了趙六郎面前。
不是阿俏, 又是誰。
趙六郎眉色一沉,視線落在她被抓着的手腕上,将人扯過來,一腳踹在了那名男子身上。
男子顯然沒想到,趙六郎一副柔弱書生的模樣,竟然還會些拳腳,兩人一起要上,便被幾個家仆侍從給摁倒在地上。
“送去京兆府,問出姓名,待我明日上朝奏明聖上。”
“是,大人。”
待這些人都帶走後,趙六郎才看向身前的人,輕聲問了一句:“你在這哭什麽?”
阿俏抹了抹眼淚,沒回他,只朝他行了禮,“多謝趙大人相救。”
然後轉身要走。
趙六郎随她行了一段,忽是察覺出不對勁:“你不回家?”
阿俏父親任的官職是趙六郎舉薦的,家中的府宅他也托人幫了忙,自然清楚她住在哪。
眼下這個方向,根本就不是她回家的路。
阿俏低頭往前走,還是不答話。
趙六郎少見的沒了耐心,将人拉回來, “阿俏姑娘,時辰不早了,你若要去哪,趙某讓人送你去便是。”
“不用了,我去前面客棧。”
阿俏推開了他的手,不待轉身,身後推來的小攤車撞來,她來不及反應,身後的人倒是手快得将她拉進了懷裏。
額間與下巴相碰,冰涼與溫熱相觸,兩人很快就退開,保持了距離。
阿俏到底也還是個小姑娘,皮膚細嫩,經不住撞,只輕輕一碰,額間便紅了一片。
她疼得皺了皺眉,然後又有些不好意思道:“趙大人你不用擔心,我沒事的,你快回去吧。”
趙六郎站定在那,看着她,又追問道:“你剛才,哭什麽?”
阿俏垂着眼,那睫羽上還挂着些淚沒幹。
“我若說了......你肯定覺得我很沒有用。”
“世人皆有憂愁煩惱, 豈非人人無用 只有說出來,才能解決,不是嗎”
"我爹小時候給我訂了一門娃娃親,只是我出生沒多久後,我爹便去了萬安,這門親事便不了了之。如今我爹回京,那人便主動找上門來,說兩方年紀都合适,可以成婚了。明明只是口頭婚約,我爹不想失信,竟也同意了.....”
趙六郎皺眉:“就因為這事?”
阿俏擡眸:“看吧......趙大人果然覺得我沒有出息。”
“不是,”趙六郎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若不喜歡,那便不嫁,為何還要相逼?”
“趙大人難道沒有被催過婚嗎?”
她記得,他好像也有二十三四了,這個年紀,應該比她催婚還厲害才是,怎麽說的自己是個局外人似的。
“有,只是趙某覺得,婚姻大事,若非兩情相悅,即便成婚也過着彼此痛苦,吳大人應該多多設想才是。”
阿俏搖頭:“我爹他是個老頑固,他覺得不成婚,哪裏來的相悅。他還說我若是不同意成婚,他便不認我這個女兒.....還有啊......”
阿俏與趙六郎原本就在萬安認識的,她一只把他當朋友,便倒豆子一樣什麽話都與他說了。
她以為他是在認真聽她講,誰知他一聲不吭,連路都有些站不穩了。
“你......你真喝酒了”阿俏扶着他, 他也就順勢倚在了她的肩膀上。
趙六郎此人最擅與人打交道,就連周沅不在京城的那幾年,他也照樣混得風生水起。所以應酬起來,酒自然不能少。
尤其是在太子大婚這種宮宴之上,那些官員巴結他,也要趁勢給他說親,他也就以酒搪塞了過去,推杯換盞之間,數不清喝了多少。
他原也是要回家睡覺的,誰知路上多管了閑事,還遇見了阿俏。
瞧她一個人坐在街上哭得那般傷心無助,忽然就想起先前蘇悠與他說的,阿俏在這京城沒什麽朋友,時常是一個人孤零零的。
一時不忍,想問問她怎麽了。
但這會兒酒意上頭,頭重腳輕,不受控制得就往她身上倒去了。
“今日太子與你蘇姐姐大婚,喝了些......無礙。”
他勉強站穩了身形,可穩不住幾息,便又要倒下。
阿俏扶着他:“我道你是來幫我的,誰知你竟是喝醉了酒,要我來照顧你的。”
兩人走着走着,竟是到了阿俏的住的客棧,她回頭看了一眼,那幾個随從只顧着講那兩個壞蛋送去府衙,連自家主子也不要了。
她原本拉着他坐在原地等一等,哪知忽然下起了雨,無奈之下,只能将人拖進了客棧。
阿俏喚客棧小厮煮醒酒湯,又去打水給他擦臉,剛轉身回來,原本躺下的人忽然起身,踉踉跄跄地朝她走來。
扶手道:“打擾阿俏姑娘了,趙某這就走。”
阿俏不理他,将人拖回了床上,沒好氣道:“你剛才怎麽不走?”
趙六郎:“......”
他腦子其實還是有些意識的,只是這身子不受控制,走不穩了。
但若留在一個姑娘房間,總歸不好。
這麽一想,他還是要起來,可他一起來,阿悄就推他。
一來一回,阿俏開始嫌棄他麻煩又矯情,兇他:“外面下雨了,你讓我扶着你淋雨回去!?”
“......”
趙六郎不掙紮了,安靜躺着。
阿俏本來就煩着, 還要照顧趙六郎,心情更加不好了,趴在案幾上,嘀嘀咕咕地抱怨着。
趙六郎頭實在昏眼皮打架,顧不得她,便閉眼睡了。
過了一會兒,小厮敲門來送來醒酒湯,阿俏坐在那,遲遲沒去開門,猶豫一番,還是道:“不用了,拿去倒了吧。”
“......”小厮摸不着頭腦,又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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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那日,趙六郎睡到午時才醒。
原本阿俏是想着,以照顧趙六郎為由不回去的,可那日的定婚禮卻不只她沒回去,與他訂親的男子也沒來。
她爹還說,婚約就此作罷,往後都不再逼迫她。
阿俏自然是喜的,可他爹這轉變,實在讓她迷糊。隔了幾天她見到了蘇悠,這才知道了原由。
“你還記得端午那晚你在街上遇見的男子嗎?那其中一人便是要與你定婚的男子,趙大人當晚就把他們送去府衙了,這婚自然定不成。”
“啊?”
她實在想不到,會是這樣的反轉。
“那人品行不端纨绔至極,實在不是良配,趙大人親自找了你爹說了那晚的情況,也親自看着人挨了板子替你出了氣。”
蘇悠頓了頓,又問:“你們倆那晚是在一起的嗎?”
阿俏點頭,也沒藏着話,老老實實的交代了。
蘇悠笑笑,沒再說什麽。
回去的路上,阿俏一直在想,趙六郎到底和她爹說了什麽,怎麽一下子讓他爹這般通情達理。
方才也蘇悠與她說,那晚之事,多虧了趙大人,要她找個機會好好謝謝他。
可她該怎麽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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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六郎每日卯時入宮, 午時才回,有時候會回府,有時候就直接去香典司,時間沒個定數。
阿俏這幾日一直蹲在趙府的門口等他,一直未等到,就這麽頂着烈日,曬得人都快要脫層皮。
她也不好意思進去問,生怕唐突了。
等了一個時辰沒見人,便準備回去,不料被幾個婆子給攔住了。
阿俏也不認識她們,但直覺來者不善。
“你就是那個纏着趙大人的鄉野女子?”
“與你無關,讓路。”
那婆子手勁大,一人一邊拉着阿俏就往不遠處的轎子走,把人塞進了轎子,接着她就被莫名其妙帶到了城外的農莊。
将她綁在葡萄架上,頭頂着正午的太陽,似乎要打算将她曬成人幹。
阿俏簡直莫名其妙:“你們到底是何人,無端對付我做什麽?”
那幾個婆子不理:“當是給你一個教訓,教你別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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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宮裏有事耽誤了些,趙六郎回府時,已經未時末,那管家跟在身後,欲言又止。
趙六郎回頭看他:“有什麽話便說,何須藏着掖着?”
管家道:“阿俏姑娘近日似乎一直在等公子,老奴幾次想問,她又躲着。”
趙六郎淨着手,一邊發笑,他自然知道阿俏來尋他是為何。
“然後呢?”
“今日巳時便來了,等午時見公子沒回來便準備離開,哪知被幾個婆子給帶走了。”
“可知何人?”
“老奴也不确定,只是瞧着怕是沈家的人.....”
趙六郎面色一凝,來不及換下官袍,便匆匆離開了。
禮部侍郎沈家,一直想與趙家結親,趙郢真也并未拒絕,只礙于趙六郎遲遲不肯與沈家千金見面,态度也一直是模棱兩可的。
他原本并不想因此與沈家鬧得難看,遂表現出一副尋花問柳四處留情的模樣,想以此教他們退怯。
可如今才智,他們竟是派人監視他的舉動,還無端欺負到阿俏那傻姑娘頭上。
心裏發急,趕着馬車也急,去了城外尋了小半個時辰,才在一處荒廢的農莊裏見到人。
也不肖進屋,就見那傻姑娘被綁在葡萄架上,已經曬得暈了過去。
不知為何,那一刻,他的心好似被什麽抽動了一下,揪得很緊。
好在,他提前将大夫也帶上來 ,施了針,散熱降溫,人才悠悠轉醒。
睜眼看見趙六郎在,想起今日遭得罪,滿腹委屈,卻也忍着沒哭,兇道:“我要是因為中暑死了,做鬼都不會放過你趙司忱!”
六郎是其實是他的兒名,他去世的娘親一直是這樣喚的,後來順口了便一直未改過來。
子忱是及冠之後,趙郢真為他取的字。
那日醉酒,趙六郎把自己的字告訴了她。
看着那曬傷的臉,趙六郎有些心疼,:“對不起,怪我連累了你。”
阿俏眸裏蓄着眼淚,還是有氣,從懷裏拿出那繡得歪七扭八的香囊塞給他:“給你,我不欠你了!”
趙六郎接來一瞧,笑問:“你怎知我喜歡梅蕊香......”
"瞎猜的!"
"這花囊你親手繡得嗎?"
“不喜歡可以還我!”
“我挺喜歡......”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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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收《金雀釵》
【高嶺之花 x 溫柔美人 追妻火葬場 】
宋南枝的父親因牽涉貪污進了北玄司大獄,她去北玄司找沈度證清白,不料被人陷害,兩人共度一夜,被聖上賜了婚。
所有人都認為是她故意使了手段,包括沈度。
宋南枝無從辯解,想着沈度救了自己,故而成婚後規矩本分,從未僭越過一步。
沈度不回家,無論風雨她都會去北玄司給他送食點,他原本該娶的“未婚妻”尋上門,她也裝作沒瞧見。
沈度卻問:“你百般心計,又有何求?”
宋南枝性子溫,骨子裏卻倔。
那日她得知沈度尋了許久的邊境輿圖下落,費心幫他從胡人手裏奪來,背上也不慎被抽了幾鞭。
轉而沈度見她柔弱無骨地倚在旁人身上,拽她離開,擒着她的下颌,滿身戾氣:“怎麽,有本世子還不夠,還要教旁人來侍弄你?”
往日他索求,瞬間成了百般羞辱。
宋南枝未做辯解,一身薄衫被雨水浸透,狼狽且無尊嚴。
好像,沒有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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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度是宣帝寵臣,外表柔和清雅,骨子裏卻是極其的涼薄。對于他來說娶誰都是一樣,但他偏偏厭惡宋南枝的心機。
似乎只要有利,她便誰都去讨好,教他如鲠在喉。
那日之後,他幾天都沒見到她,心中莫名不安,冒雨回府時探子來報,宋南枝為了拿到邊境輿圖與胡人作賭,還生生挨了幾鐵鞭。
沈度的手一下攏緊。
看着和離書的那一刻,心口也突然疼得發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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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枝不欠人情,離開王府,過得自在。她為叔伯籌謀,替宋家起勢,滿腹機謀才學當居廟堂。
九月登高,她前去寺廟燒香祈福,回時大雨如注,沈度棄馬在路邊苦等,終于得見她一回。
可馬車未停,風雨吹打間,車簾掀起。
他瞥見裏面還坐了另一名男子......
. 1v1 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