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齊景雲一行人突然的加入令正與顧言之纏鬥的綁匪瞬間慌了神, 但在瞧見只有這麽幾個人後又迅速鎮定下來,領頭的那個更是直接分撥了幾個人過去攔截,主要目的還是想要将顧言之抓住。
顧言之這會兒也瞧見了他, 但圍着他的人實在太多, 他也分不出神來。倒是齊景雲撥開前來阻攔他的人趁機沖到他跟前與他并肩而立,一邊揍人的功夫一邊問:“你電話怎麽關機了?”
“中計了。”顧言之彎腰躲過砍過來的長刀,狠狠一拳揮向持刀的綁匪臉上, 将人打得一個趔趄, 長刀順勢掉在地上,又趁對方沒能反應過來前又是狠命一彎膝蓋頂在對方小腹上,等着對方疼得猛彎腰時直接一腳将人踢出去老遠。
到這會兒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之前在學校被叫去辦公室, 他還以為是顧凱又耍了心計,顧父兩個不忿兒子被陷害退學想把他叫過去修理一頓,然而去了之後那一家三口卻什麽都沒說,顧父更是難得和顏悅色跟班主任請了假, 說家裏有要事孩子必須回家一趟。
學生家長親自請假班主任不好不批,顧言之只能跟着回家了。到這會兒他也只以為是顧父抹不開面子打算回去再發作。
然而等到回了顧家後, 顧父卻一反常态并沒有發脾氣,反而和和氣氣的将他叫去了書房談話, 全程沒有提半句顧凱被退學的事情。先是繞着顧家近段時間來公司效益下跌嚴重股東們紛紛抗議不滿開始剖析顧家現狀給看他,又訴苦說他這大半輩子有多不容易,而後還委婉的提及了他對母親的懊悔等等......一直到他聽得耳朵都快要起繭, 這才聽他委婉的問起唐家小少爺的事情。
繞了一大圈總算摸清他意圖的顧言之心頭只想冷笑,雖然早已覺醒了記憶, 對這身份的身世背景早已免疫, 但面對這樣無恥又虛榮的人他還是忍不住的厭煩。
耐着性子與人周旋了一陣,最終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等着門剛打開, 就見顧凱一臉焦急的沖進來,一見他就道:“言之,唐糖他出事了。”
顧言之的冷漠表情在聽到唐糖名字的瞬間變驟然龜裂,他猛的上前拽住顧凱的領子,語氣冰冷的問:“什麽叫唐糖出事了?”
顧凱被他的動作拽的險些出不過氣來,但這會兒也顧不得那些,艱難道:“剛,剛才有朋友給我打電話,說唐糖好像被人綁架了,現在整個唐家都瘋了似的在找人。”
顧言之話都沒聽完就将顧凱往一邊一扔,作勢就要往外沖。顧凱趕忙伸手攔住他:“你先別沖動,你這麽去也找不到人啊。剛才我着人打聽了下,聽說好像是在城西的廢舊倉庫那邊,但具體位置我還沒打聽到。”
說着,顧凱又轉頭看向書房裏的顧父,“爸爸,我就是來求你派人過去找找看的。畢竟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早點找到唐糖的位置也能多争取點時間......”
“對對,這麽大的事情,自然是要幫忙出力的。”顧父正愁找不到機會攀附上唐家,聽了顧凱的話當即便點頭道,“我這就給王秘書打電話讓他聯系人去找。”
說着,拿起書桌上的電話就要撥號。就這時,顧凱的電話卻先他一步響了起來。顧凱接起電話喂了一聲,而後電話那頭像是說了什麽,就見他一臉欣喜的喊道:“找到了?......好好,好的。你們先在那看着,不要打草驚蛇,我先聯系唐家那邊,等警方的人到了一切聽警方指揮。”
說着,他将電話挂斷,而後擡起頭來道:“太好了。我朋友那邊說是已經摸查到了準确位置,就在城西廢舊倉庫301。不過聽說唐糖的狀态似乎不太好......”
顧言之單是聽到這裏就沖了出去,路上摸電話想要安排手下的人過去支援,這才發現手機放在外套口袋裏,被他一進門脫下放在了客廳的沙發上。但這會兒再回去明顯來不及,他直接跳上車吩咐司機開往城西倉庫。
路上也止不住的擔心對方的狀況,一路催促司機加快速度往那邊趕更是闖了無數個紅燈。終于到了城西倉庫時他又怕車子太顯眼打草驚蛇,在剛進廢舊倉庫進門區就下了車,一路悄默默的挪到了距離301倉庫最近的隐蔽角落。
但他也沒盲目的沖進去,這一路上雖然擔憂愛人的安危,但他對顧凱的話也不全信,尤其冷靜下來後越想越覺得漏洞頗多。但這樣的想法一直到301倉庫裏的門突然被人從裏頭開啓出來放風,他透過狹窄的門縫瞧見了裏頭蜷縮在地上被綁着的瘦弱人影。
雖然僅一眼,還沒能看清對方的模樣,但心頭壓抑的擔憂和恐慌卻瞬間占據了他的所有思緒,趁着那群人外面巡視的空當,他直接沖了過去。
然而就有了現在的局面。
齊景雲聞言也沒再多說,低頭躲過側面的攻擊,而後冷不丁伸手将人拉到跟前,一頓狠揍後将人丢開。他現在也覺得窩火的很,他們兩個就這麽鑽進了敵人并不嚴謹的騙局,落得這樣的場面,想想都覺得丢人。
但這會兒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們還得想辦法先脫困。這樣想着,他側頭看了顧言之一眼,恰逢對方也看過來。
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明白了意思。互相一點頭,而後默契的背靠背戰鬥,一邊打一邊往包圍邊沿保镖所在的位置挪動。
一開始綁匪并未察覺,但當二人與保镖漸漸靠攏時也反應過來,領頭的當即惱怒的罵了一句髒話,而後又發起新一輪更加猛烈的攻擊。雙方再次糾戰在一起。
就在這時,倉庫外忽然響起一陣警笛聲,緊接着數輛警車呼嘯着在301倉庫外停下。數名警察從車上奔騰而下,瞬間将整個301都圍困住。
一名警長立在包圍圈後,手拿擴音器大喊道:“裏面的人都聽着,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主動投降,法律會給予從寬處理。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了!”
從剛才聽見警笛鳴響起一群綁匪便有些慌了神,這會兒再一看這架勢更是心生恐懼。當即就有人駭得受不住面色倉惶的舉起手來大叫道:“別開|槍,別開|槍!我投降,我投降。”而後雙手抱頭一步一步主動往警察那邊走去,眼睛更是恐慌的看着數排對着自己的槍,生怕哪一支一不小心走個火把他給突突了。
看到有人率先叛變主動投降,綁匪裏的人更慌了,但依然定定的盯着,并沒有立刻做出抉擇。但卻并非所有的綁匪都如此,那些案底太多一落網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的人卻變得越發瘋狂了,尤其以窮兇極惡聞名的領頭。
領頭赤紅着眼睛看了率先叛變的叛徒,而後眼神一冷,掃過圍在身側的幾個手下,在幾人意會後便要往離着最近的齊景雲身上撲,打算合力抓住一個當人質逃跑。
然而他們快,一直觀察着他們動靜的顧言之比他們更快。在他們動作之前,顧言之便一把拉扯過齊景雲往身後一塞,轉而一拳揮上了第一個沖上來的人的臉。
人群奇妙的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再次打成一團,而因為受害者與綁匪實在太混亂,警方也不敢随意開|槍,只能一邊拿擴音器繼續喊話,一邊讓穿了防彈服的警察往前靠近。
或許是有了警方的震懾,或許是綁匪損失了好幾個同伴,這回的打鬥并未持續多久,齊景雲這邊的人便占據了上風,已然靠近的警察更是趁機将綁匪一舉拿下,全部摁在地上動彈不得,紛紛戴上了手铐。
到這會兒所有人都松了口氣,齊景雲更是側頭看向顧言之,沖他笑了笑。然而這笑還沒來得及展開,餘光裏忽然一道亮光閃過,他下意識看過去,就見倉庫的角落竟然藏着一個黑衣人,手裏正持了一支銀色的手|槍,槍口正直直的對着顧言之的方向,因為穿的一身漆黑,又是蹲着的,剛好被牆壁遮掩住,竟是沒被人發覺。見他看過去,那人還挑釁似的沖他揚了揚唇,而後毫不遲疑的扣下了扳機。
千鈞一發之際,齊景雲來不及多想,大叫一聲“小心”,猛的撲向顧言之背後将他擋住,堪堪擋下了那一枚子彈。而後在劇痛中暈了過去。
這變故來的太突然,等着衆人反應過來時齊景雲已經中彈往地上滑去。警察這會兒也顧不得別的,趕忙對着倉庫裏便是一陣掃射,将持兇的歹徒當場擊斃。
顧言之被撲上時只來得及看見子彈射入愛人後背,像是與記憶裏的情景再次重合,他瞬間目眦欲裂。然而眼下的情況容不得他耽擱,他順勢将愛人抱住,擡頭就沖外頭大喊:“救護車!救護車!!”
好在警察來時便事先預料到各種情況,同時也帶來好幾輛救護車待命。這會兒一見情況控制住,趕忙都奔赴過來,抓歹徒的抓歹徒,救人的救人,忙做一團。
顧言之與醫護人員一齊将齊景雲擡上擔架,而後便跟着救護車往最近的醫院而去,一路上更是緊緊握住愛人的手不敢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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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景雲感覺自己做了個漫長的夢。夢裏還是那個華麗的莊園,不過這回他卻變成了小孩子,穿着一身淺色的羽絨服,圍得嚴嚴實實的在雪地裏撒歡,時而捏起一個雪球往身後招呼,玩的好不開心。
漸漸的,視線裏又出現個人影,瞧着比他大個三四歲的模樣,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絨服,一邊追一邊躲着他的雪球攻擊,嘴裏還溫柔的提醒着:“景雲,小心點腳下。”
然而玩瘋了的小孩哪裏會聽,見他追上來了便又撒歡的往前跑,一不小心絆在了樹根上,一個趔趄就撲進了雪地裏,笑聲嘎然而止。
後面黑衣服的男孩見狀,趕忙快步跑過去将他拉起來,一邊替他拍打身上的碎雪一邊關心的問:“沒事吧?”
小孩癟癟嘴,作勢就要哭的樣子。男孩趕忙将人抱進懷裏哄:“乖,景雲不哭,沅卿哥哥做好吃的給你。”
小孩一聽這話,吸了吸鼻子:“我要吃巧克力派。”
“好。回去就給你做。”
“還要綿糕。”
“好。也給你做。”
“還有......”
“好。景雲想吃什麽都給你做。”
或許是男孩應承的太沒底線,小孩想了想覺得有些不服氣,哼了一聲又道:“我要每天都吃。”
男孩聞言笑了笑,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好。只要景雲不怕吃成小胖子。以後哥哥每天都給你做。”
“我才不怕。”小孩皺了皺鼻子,“說了要每天給我做好吃的,你別想抵賴。你還要一輩子都聽我的,不然我哭給你看。”
男孩被他逗笑了,咯咯的笑了好幾聲,而後揉着小孩的頭頂承諾道:“好。哥哥聽景雲的,疼景雲一輩子。”
......
溫馨的畫面一閃而過,轉眼又是衣決飄飄的少年,少年約摸十幾歲的模樣,穿着一身黃白相見的貴族校服,被人堵在牆角裏告白,一張臉因害羞脹的通紅。然而還沒等他開口說話,畫面裏忽然又出現另一道身影,徑直走到他跟前将他攬進懷裏,而後對那個告白的人冷硬道:“你走吧。他有戀人了。”
告白的人一愣,而後快速逃掉了。少年卻被這突然的宣誓給弄得一懵,而後又氣急的反駁道:“你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有戀人了!”
男人凝視着他,也不反駁,待他說完後依舊語氣平靜的道:“我不算嗎?”
少年瞬間卡了殼,臉上的顏色越發脹紅一片,垂着眸甚至不敢與他對視。而男人卻并不打算放過他,低頭湊近,男人緩緩道:“看來景雲是忘了,我不介意讓你再回想起來。”說着,他附上了少年的唇。
......
畫面一幅幅變幻,然而全是少年與男人之間的糾糾纏纏,有歡笑的有難過的有争吵的有親昵的......
像是走馬燈一般映照了少年的一生,最後定格在為已是将軍的男人抱住渾身是血的愛人絕望崩潰的大喊:“景雲!!!景雲!!!!!!”
那一聲太過凄厲,他感同身受仿佛胸口像是被人挖去一塊疼得厲害。齊景雲猛的從夢中驚醒,而後又被後背牽扯到的傷口疼得悶哼一聲。
“景...唐糖,你醒了。”
突然響起的欣喜男聲吸引了他的注意,齊景雲緩緩側頭,就見顧言之正一臉驚喜的望着他,而後又激動的朝身後大喊:“醫生,快,他醒了,他醒了!”那模樣哪還有之前的半分冷靜模樣。
齊景雲靜靜的看着他,看着那張記憶裏熟悉又有些變幻的臉,一時間也是心頭複雜。等着對方再轉過來,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我都記起來了。”
他這話說的沒頭沒腦,顧言之卻瞬間僵住了。他愣怔的看着床上臉色尚且蒼白的人,張了張嘴,竟是不知道該說點什麽,眼眶卻一瞬間紅了。
齊景雲沒比他好多少,眼淚更是簌簌簌的往下掉。
是的,他記起來了,全部都記起來了。他根本不是什麽失憶的靈魂,更不是什麽被選中的任務者。他是華夏帝國軍事大家齊家的小少爺齊景雲,與同為将軍之後的沈沅卿是青梅竹馬的戀人。
在一起後更是為沈沅卿選擇了學醫,并且憑借不凡的醫術順利考進了軍部,時時陪伴在愛人身邊。卻因為一次敵襲中為救愛人擋下了敵方偷來的量子炮而重傷身亡。
到這會兒他都還清楚的記得臨死前自己對愛人濃烈的不舍和那無法宣之于口的濃烈愛意,齊景雲看着眼前的愛人,眼淚流的越發洶湧,他一度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
心頭的想念實在太過濃烈,齊景雲也顧不得後背的傷口撕裂的痛楚,他努力的擡起身子,這會兒只想好好抱抱愛人。好在顧言之看清了他的意圖,在他動作的時候趕忙傾身過來,将他一把抱住了。
熟悉的懷抱終于讓齊景雲覺得好受了一些,他緊緊抱住愛人的腰身,語氣哽咽的道:“帶我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抱住他的人聞言更是神情激動,抱住他的力道也跟着重了幾分。一直沉默數秒後,才嗓音沙啞的應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