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滿
聽到玉扳指難以置信的聲音, 辛夏擡頭一看,發現方維行竟然借力跳起,攀住了房梁角落的空調一角, 憑空翻了上去!
看着他在空調上方站起身, 仰頭仔細觀察什麽的樣子, 辛夏幾步走上前去, 驚聲道。
“方維行, 你看什麽呢??!”
聽到她的問話, 方維行指了指頭頂不遠處的房梁,低頭對她解釋道。
“角落這兩個圓木之間被卡了個長木塞, 可能是時間太長,已經被擠壓變形了,靠近中間的幾根圓木也有往這邊傾斜的趨勢, 之後肯定會有位移的風險。”
房梁位置按理來說應該是嚴絲合縫的,怎麽可能會被卡住呢?
連玉扳指都震驚了。
【難不成除了我知道的那個地方, 其他位置也被做了手腳嗎?】
【你剛才說的不是這個地方?】
【對啊, 我說的是房梁中間偏右的那根顏色最深的大圓木,你仔細看一下,它并沒有被固定在梁上, 是可以自由活動的, 外面牆體裏專門有一個鋼結構的支架抵在它的尾部作為支撐, 但只要那個支架被破壞掉——】
雖然玉扳指沒有把話說完, 但其中的未盡之語也很明顯了。
萬一木塞碎裂的同時木架也被毀, 圓木沒有了支撐,從房頂滑落的同時極有可能會引起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帶動其他的圓木滾落下去砸到屋裏的架子上,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穩住這根圓木, 不要讓它出現什麽意外情況。
辛夏再次巡視打量了一眼這個房間,卻并沒有發現什麽可以利用的物件。
玉扳指及時開口提示道。
【別着急,一勞永逸的方法雖然沒有,但能解燃眉之急的法子倒是有一個。】
【剛才的閣樓角落有一個工具箱,箱子裏有些鉚釘,用錘子把它們釘進圓木裏,留出一截來別住牆體,這樣即使外面的支撐沒有了,它一時也不會下滑,支撐個三五天是肯定沒有問題的。】
不管從裏還是外,只要能控制住圓木下滑的趨勢就行,剩下的延後再說。
聞言,辛夏二話不說就去閣樓裏把工具箱拿了過來。
但此時又遇到了另外一個難題——她要怎麽上去呢?
方維行在她出門的時候就從空調上方跳了下來,了解情況之後,先是拉着辛夏來到了離那根圓木最近的木架旁,将上面幾個大件易碎的文物挪到了過道的另一邊,然後三兩下便攀着架子上了最高處。
肢體舒展,動作絲滑。
置物架都是在地上固定住的,辛夏倒也不擔心有倒塌的風險,連忙上前将手裏的工具箱遞過去。
方維行矮身接了上來,剛在圓木上釘了四五顆左右,身上的對講機便響了起來。
他把身上的對講機遞給辛夏,轉頭繼續認真工作。
辛夏按下按鈕,黎揚焦急萬分的語氣立刻從對講機中傳了出來。
“維行!!你們倆現在在哪兒呢?”
辛夏擡頭和方維行對視了一眼才回道。
“我們在東邊第二棟別墅的頂樓,出什麽事了?”
“我靠!!羅文那孫子瘋了,剛才竟然開着車直沖了過來!還好幾個警員避得快,不然真的差點被他迎面撞到!他現在把車停在了門邊,不好進行射擊,我稍後安排裏面的警員進行抓捕,你們倆千萬小心!別暴露了!”
辛夏聞言,立刻皺緊眉頭回了一句。
“別讓人和他正面沖突!他有槍!!”
這句話發過去之後,對面還沒有反應,方維行已經滿眼震驚地低頭看向了她。
辛夏能知道這個細節,無非是上次被綁架的時候親眼目睹的,結果她回來之後竟然一個字都沒有透露給他?!
看到方維行的表情,辛夏立刻麻溜道歉并且順毛捋。
“對不起,上次不想讓你擔心,就沒有告訴你,他開槍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只是聽到了槍聲而已,真的!”
時間緊迫,方維行咬了咬後槽牙,除了手上的力道明顯加重之外,還是沒有說什麽。
“砰!”
伴随着一道極響的槍聲,那邊黎揚的回應也及時過來了。
“艹!!他已經開槍了!”
“我先安排狙擊手,你們在屋裏躲好!!別出門,也別把身子靠在窗邊,他現在往你們那邊過去了!”
聞言,方維行加快手裏的動作,同時沉聲叮囑辛夏。
“乖,別站在這,去屋外面找個地方蹲下,我馬上就好。”
他的話音剛落。
“砰砰!!”
牆體被連續從外面擊中兩次,帶動屋內的架子都微微顫動起來。
耳膜被巨大的聲響震得有些耳鳴,加上辛夏還站在圓木的正下方沒來得及出去,讓方維行的精神高度緊繃了起來。
又一聲槍響之後,伴随鋼鐵被子彈擊穿時刺耳的聲音,他能明顯感覺到圓木狠狠往外墜了一下。
好在靠着十幾顆釘子的牽絆作用,又險險地挂在了牆上。
穩住了!
此時的別墅樓下。
連開三槍看到支架變形掉落了之後,羅文扶着被開了個血洞的右腿往後踉跄了兩步,靠坐在牆邊狂笑起來。
“哈哈哈!!都給我陪葬!!!一個也別想留下!”
永恒的藝術才是真正的藝術!
永遠停留在最美最有價值的這一刻吧!!
他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好半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不對。。他怎麽沒有聽到倒塌時那美妙的轟隆聲呢??
難道是煙草産生的幻覺?
他晃了晃腦袋,重新仰頭看了過去。
他精心設計的房頂依然穩穩聳立在原處,沒有任何要傾倒的跡象。
“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搖着頭一邊低聲重複着,一邊再次對着房頂舉起了槍。
幾名從圍牆邊爬上來的警察趁此機會一躍而下,合力将他牢牢地控制在了地上。
一槍打歪,巨響過後,窗上的玻璃噼裏啪啦碎裂掉落。
黎揚匆匆趕到,連忙對着樓上喊了一聲。
“維行!!你們倆沒事吧?!!”
幾秒鐘之後,辛夏率先走到窗戶邊,看着被按在地上的羅文,笑了一聲道。
“有些日子不見了,你有點狼狽啊。”
方維行也從她身後走了過來,把她攬進了懷裏,冷冷地低頭看向他。
羅文被幾個人壓在地上,聽到辛夏的聲音以後,震驚地擡起頭,手掌慢慢握成拳,用力到指尖都嵌進了土裏。
又是這個女人。。
怎麽又是這個女人!!
他上次就不應該放過她!直接把她一槍解決了多好!又怎麽會有後面這麽多糟心事!!
看到羅文怨毒的眼神,方維行帶着辛夏離開了窗戶邊,一路從隐藏的樓梯裏走下來時,羅文已經被帶上了警車。
兩人毫發無傷,黎揚也大松了一口氣。
“呼!!沒事就好!聽到槍聲給我吓得半死,一看他竟然在對着牆上開槍,也不知道是不是嗑嗨了出現了幻覺。”
“不過以防他對你們造成傷害,我還是下令射擊了,反正只要最後抓到的是活的就行。”
方維行冷笑了一聲。
“你等會上樓看看就知道為什麽了。”
想起來房子裏的狀況,辛夏提醒道。
“對了,你們從正門上去的時候記得穿戴好裝備,頂層的文物也要抓緊時間全部挪出來。”
幾顆釘子可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就算暫時不會塌,留在這樣的屋子裏也着實令人心驚膽戰。
雖然雲裏霧裏,但黎揚還是應下了她的要求。
畢竟是上去過一次的人,這麽說肯定有她的道理。
說幹就幹,方維行被黎揚拉了壯丁和警隊一起行動,辛夏則獨自往門外走去。
警隊大部分人員都在莊園裏,車上只留守了兩名警員。
經過這麽十幾分鐘的緩沖,羅文的情緒終于冷靜了一些,看到辛夏走過來也沒什麽表情,仰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像是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想起玉扳指剛才說過的話,辛夏緩步走上前,對兩名警員說道。
“麻煩給我兩分鐘和他幾句話可以嗎?馬上就好。”
警員也都是看過電視的,知道她是最近在全國名聲大噪的文物界新星,也知道她為這次抓捕行動提供了諸多貢獻,自然不會出言反對。
在仔細檢查并确認羅文身上的危險物品均已被沒收,且雙手雙腳都處于被控制的狀态之後,兩個人便快步離開走到了大門口,為她滕出空間談話。
羅文全程都沒有睜眼,好像辛夏說的人不是他一樣。
當然,辛夏也并不在乎他的态度,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個地名。
羅文從聽到第二個之後,眼皮就不由自主動了動,直到辛夏把話說完,他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你都是從哪兒知道的?”
語氣陰恻恻的,聽着就讓人不舒服。
“那自然是。。不方便告訴你的。”
“哦,不過有一個消息你倒是有這個知情權。”
辛夏嘴角翹起一個愉悅的弧度,輕聲道。
“是不是還在慶幸,後山的那些東西沒有被發現?”
羅文渾身一震,瞳孔簡直都要瞪了出來,“你”了半天都沒能說得出話來。
“我怎麽會知道?誰告訴我的?”
辛夏貼心地幫他問出口,然後回道。
“當然是最了解你的——”
玉扳指啦。
話沒說完,辛夏便轉身邁着輕快的步子離去。
只留下羅文在身後狂怒咆哮。
“是誰?是誰告訴你的!!到底是誰?!他們不可能會背叛我!!不可能。。”
被辛夏叫回的兩名警員看他突然激動了起來,加快腳步走過來,不耐煩地把他按回了座位上。
“老實點!!瞎嚷嚷什麽呢!”
辛夏心情舒暢地回到車裏美美補了個覺,再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變成了深邃的黑色。
察覺到車子在平穩行駛,自己身上也被系上了安全帶,辛夏朦胧着雙眼坐直身子,聲音飄忽地問了句。
“什麽時候結束的?怎麽不叫我一聲?”
方維行兩手扶住方向盤,涼涼地說。
“你不會以為今天那件事就這麽算了吧?”
回想起自己不小心透露出的信息,辛夏還殘存的困意消了大半,顧左右而言他地問起其他的話題。
“咳,那個,羅文藏在後山的東西你們都找出來了嗎?”
“找出來了,所以你那天到底什麽情況?”
“我有點餓了,有吃的嗎?”
“剛熱好不久的蝦餃。”方維行索性把車停到了路旁,遞給她保溫飯盒的同時锲而不舍地繼續道,“快說。”
辛夏慢吞吞地打開飯盒,夾起一個蝦餃放進嘴裏,一邊咬一邊想着還能怎麽把這個話題糊弄過去,伸到口袋裏的左手突然摸到了一個東西。
差點忘了還有這個呢!
辛夏咽下蝦餃,轉頭對方維星說道。
“閉上眼睛,有個東西要送給你。”
方維行以為又是她耍的小花招,一邊雙臂抱胸一邊不甚在意地回道。
“你今天送什麽都不管用,把情況給我交代清楚了再說。”
辛夏卻不理他,把東西從口袋裏拿出來,舉到他的眼前。
“看!這是什麽!!”
一只白嫩馨香的小手突然伸過來,方維行先是條件反射地擡手想要把她的手抓住,接着才後知後覺地看到從她手心垂下來的東西。
暗紅色的繩子編成的一條手鏈,沒有任何裝飾,只在接口處簡簡單單打了個平安結。
“你送我手鏈,剛好你過生日,禮尚往來,我也送你一個。”
方維行很想維持住自己的冷漠臉,但從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可以看出來,他顯然失敗了。
“你特意買給我的?”
“不是。”
“。。。”
“我自己編的,好看嗎?”
方維行将紅繩套上自己的手腕,滿臉笑意地湊過來不停地親她的唇角。
“好看。”
辛夏一邊往後躲,一邊不滿道。
“啊!方維行!!我吃着飯呢!!!”
“剛好我餓了,分我一點。”
六年後,港城凜州島沉船博物館。
“姑奶奶!你走快點啊!!一會兒該閉館了!我特意來港城一趟就是為了這一刻!!”
彭佳回過頭催了催慢騰騰挪着步子走路的劉泉,着急地都快蹦起來了。
這可是他們學校辛夏學姐擔任館長的博物館!!
來之前她還特意下血本買了個相機,全宿舍可都指着她帶回去的一手資料了!
“來了。。”
劉泉氣虛地應了一聲,擦了擦汗濕的額頭,撐着快要報廢的雙腿走到彭佳面前後,狼狽地一屁股在臺階上坐了下來。
“不行,我得歇會兒,誰受得了這種特種兵行程啊!!我真的快厥過去了!”
彭佳卻急得不行,一把攙起她往館裏拽。
“來!我扶你!!”
劉泉一邊哎呦哎呦地叫着,一邊被生拉硬拽地薅進了館裏,剛想抱怨兩句,擡頭卻看到了館口展示櫃中一支美輪美奂,色彩絕倫的琉璃蝴蝶珠釵。
頓時呆住了。
“我靠。。百聞不如一見!好TM美啊!!”
她不由自主就脫離了彭佳的鉗制,扒在了玻璃臺上,目不轉睛地看着展示櫃裏的琉璃簪。
“看吧!說了讓你走快點趕緊進來,費老勁拉都拉不進來!後悔了吧?!哼!”
彭佳說着,自己也趕緊趴在了另外一邊,癡迷地感嘆着。
“怎麽會有人能像學姐一樣這麽厲害啊!!生不逢時!我怎麽就沒有早出生兩年呢?!!這樣就能跟她一起上課了,能蹭到一節大課也是好的啊嗚嗚嗚。”
劉泉雖然不是文物專業的,但顯然也對辛夏的大名異常熟悉。
最年輕的博物館館長,參與甚至主導了數次考古和文物追索項目,懲治了多個罪惡昭著的文物販子團體,更在幾年間幫國家尋回了數以萬計的文物國寶。
她現在的成就別說同輩了,就是放在整個文物圈,那都是當之無愧獨一份的卓絕斐然,幾年前就被各界媒體尊稱為華國的“文物女王”。
兩人一邊在場館裏慢慢逛一邊聊着。
“開學之後那場學姐的講座你搶到進場名額了嗎?”
聽到劉泉的問話後,彭佳頓時驕傲挺胸,笑得猖狂。
“哈哈哈哈哈!當然啦!!沒有人比我更懂搶票的秘訣!!”
想當初她剛搶到票那會兒,可是被全宿舍的人嫉妒地面目全非,休息時連宿舍都不敢回,生怕大家看見她之後心理不平衡。
果然,即使不是文物專業的劉泉,聽到她這句話之後,也酸溜溜地表示。
“哼。。小人得志!”
對于這種酸言酸語,彭佳早已習慣。
沒辦法,像她這麽幸運的人,可能就是要承受常人所難以想象的壓力吧~
旁邊的解說員小姐姐注意到對每一個展品都認真觀摩的兩人,主動走上前詢問道。
“二位有什麽想要了解的嗎?這邊是金器玉石類,右半區有珍珠瑪瑙和鎏金蓮瓣茶托,瓷器陶釉類的展品都在二層。”
聽到小姐姐溫柔的聲音,人前I人後E的兩個人頓時端莊了許多。
“謝謝謝謝!暫時沒有!”
“我們倆就是想趁暑假來親眼看看學姐的博物館,這裏的展品早就能背下來啦!”
聞言,解說員善意一笑。
“原來又是辛館長的小迷妹呀。”
一聽這個娴熟調侃的語氣就知道,像她一樣為了辛夏而來的迷妹有多少。
不過彭佳非常理解!像辛學姐這麽優秀的人!就該被萬人追捧!
她簡直不敢想象,如果她能在學姐的博物館裏工作,每天看着美麗的學姐,領着學姐發的工資,将是什麽神仙一樣的日子!!
想到這,小彭極力隐藏住自己激動的心緒,對暗號一般小聲問道。
“姐姐,咱們這解說員的招聘要求方便透露一下嗎??”
“我京大文物專業!明年畢業!要求不高!管吃管住就行!”
解說員姐姐捂嘴笑了半晌,擡手指了指門口處貼的一張紙,示意她們可以去看看。
彭佳劉泉對視一眼,“噔噔噔”小跑到門邊,湊近了仔細看紙上的文字。
“博物館暫時不需要解說員,大家都不要再給管理人員塞簡歷啦!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把自薦表和簡歷放到門口的信箱裏,遇到合适的崗位我會主動聯系你的,希望大家都能遇到夢想中的工作。”
落款:辛夏留。
彭佳先是驚喜地把學姐的親筆字看了又看,接着才苦着臉道。
“唉,這競争也太激烈了!看來離過上每天都能看到學姐的日子還遠得很啊!!!”
八月末。
又是一年開學季,本該平靜的校園今天卻異常的熱鬧躁動,無他,只是因為——
辛夏學姐要回學校開講座啦!!!
前幾天還冷冷清清的校園裏,從學校門口到大禮堂的路上已經擠滿了京大的學子,整個一水洩不通。
當辛夏的身影出現在校門口時,這種氛圍更是達到了頂峰。
當她被衆多校領導簇擁着進了大禮堂之後,外面的人卻仍舊不肯散去,在門前逗留徘徊,哀嚎聲不絕于耳,更有人把耳朵嚴嚴實實地貼在門上,試圖聽清裏面的聲音。
“啊啊啊啊啊!!!天吶!!剛才那個真的是辛學姐!誰來扶我一把,我要幸福地暈過去了!”
“我艹!今天終于知道絕美這兩個字該怎麽寫了!!!”
“嗚嗚嗚我搶了一學期大禮堂的票都沒搶到!為什麽大家都這麽狠!!連個機會都不留給我的嘛!”
幾個小時之後,大禮堂的門終于又開了。
一個學長在前面沖着人群大喊道。
“快讓讓,學姐要出來了!都別擋路!注意安全!!”
伴随着他的聲音,身着禮服的辛夏又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大禮堂門外頓時爆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到處都是同學們的尖叫。
看到遠處某個教學樓上拿個望遠鏡趴在窗口的幾個身影,站在禮堂門口的辛夏突然恍如隔世。
曾幾何時伯胤骞上一世去到她學校的時候,似乎也是相似的場景。
懷着感慨萬千的心緒,辛夏一邊朝學弟學妹們招手,一邊往校門口走去。
突然一個女生激動到顫抖的聲音在人群中響了起來,精準地傳到了她的耳中。
“學姐!我想知道文物對你來說意味着什麽呢?!!”
辛夏停下腳步,看向說話女生的方向,思考了半晌才開口道。
“文物不是靜止的,是流動的,有生命力的,我們可以從中聽見琴音似水,鼓聲铮铮,感受歷史和文化湧動的脈搏。”
“而我們能做的,就是陪着它們,走過短暫的一程,再送它們去往下一程。”
“這對于我來說,已經是最幸運的事情了。”
被伯胤骞送到校門口,他感觸頗深地拍了拍辛夏的肩膀,千言萬語都彙聚成了一句平常的話語。
“不留下來吃個飯?”
辛夏搖頭笑了笑。
“他在外面等着我呢,晚了又要唠叨啦。”
伯胤骞會意地笑着點了點頭。
“老師沒有別的,就是希望你能夠幸福。”
“我會的老師。”她眨了眨眼道,“還想結婚的時候請您來給我和維行做證婚人呢!”
聞言,伯胤骞頓時瞪大了眼睛,轉而笑了起來。
“哈哈哈,你總算準備給維行一個正經名分了,他這幾年不知道旁敲側擊暗示過我多少遍,終于如願以償了啊!”
“噓,老師!”
辛夏在嘴邊豎起一根手指。
“他還不知道呢!”
“懂了懂了,你們年輕人流行驚喜對吧,我肯定不告訴他!”
“謝謝老師,我估計明年之後就會把重心放到京市這邊了,我媽和桐桐也一起回來,到時候肯定經常去煩您和師母!”
“行行行!你們就是天天來你師母也不會嫌煩!整天跟我念叨童夫人多有福氣,耳朵都要被她磨出繭了。”
兩人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校門外。
方維行如初見時那樣,一身白色西裝俊美清貴,大長腿斜倚在車旁,手裏拿着一張紙條,正低頭聚精會神地看着。
遠處校園裏的衆學生黨也在欄杆處伸着腦袋往外看。
頓時驚為天人道。
“這可是港城文物部的方局啊,整天日理萬機竟然還親自開車送學姐來學校開講座!做夢都夢不到這麽完美的人!!”
“啧,你這是什麽話?都是咱辛學姐行善積德應得的!!”
“雖然但是。。這也太帥了一點吧我靠!!”
“矜貴公子,簡直是冷臉的神啊!!”
“等會。。怎麽突然笑得這麽開心?!!”
“哦原來是我辛姐來了,那沒事了,散了散了,帥哥要去投奔女朋友的懷抱了!!”
因為校門口人還是很多的,所以方維行只是把辛夏攬進懷裏輕輕揉了揉頭發,沒有再做出其他的親密動作,等到兩人上車之後,才湊過去重重親了一下她的雙唇。
“為什麽不讓我和你一起進去?”
語氣裏的控訴藏都藏不住。
“你太帥了,我怕好不容易回一次學校,風頭都被你搶走,那我不是太冤枉啦?”
方維行:“。。。你看我信嗎?”
“好了好了,這都不重要,你剛才站在車旁看什麽呢?”
拿着一張紙條那麽專心。
方維行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把東西遞過來。
“有人罵我渣男,不負責任,談戀愛這麽久居然都不求婚,勸你早點和我分手。”
最後還圖窮匕見引薦了一波自己。
辛夏只匆匆掃了一眼就放到了旁邊,握住他伸過來的手輕輕搖了搖。
“哎呀,不要管其他無關人員的言論,我知道你給我求了無數次婚就行了!”
“然後被你拒絕了無數次?”
“你知道的,我不想太早結婚,等穩定了再說吧?”
“我馬上就要等成老男人了,你要是敢抛棄我我會發瘋的。”
“不會不會,很快的!”
“每次都這麽說。”
傍晚之後才到港城。
一進家門,方維行便迫不及待地低頭追着她的嘴唇吻了過去,大手從辛夏的裙擺下方滑了進去,愛不釋手地捏着她腰間滑膩的皮膚,貼着她的唇低聲道。
“今天晚上你要補償我。”
辛夏弓着腰往後躲了躲,掙紮着想争取休息的權利。
“方維行,你明明昨晚才。。”
“我真的想要,給我吧,夏夏,求你了。”
方維行舔咬着她耳垂上的一點痣,說話時熱氣噴薄在她的耳邊。
辛夏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立刻就被方維行整個擁進了懷裏,抱起來就往卧室走去。
“啊!!等等!還沒洗澡呢!!”
方維行把她放到床上,緊接着整個人就壓了上去,聲音嘶啞道。
“乖,等會抱你去洗。”
話音未落,兇狠急切的吻便像雨點一般落在了她的身上。
夜還很長。
昨晚窗簾沒有關嚴,辛夏一大早就被刺眼的陽光叫醒了。
她半睜着眼睛,皺眉推了推壓在她身上,緊緊摟着她腰部的男人。
“喂,方維行,去拉一下窗簾。”
方維行慢半拍地睜開眼,聽到她的話後,乖乖哦了一聲,側頭在她臉上親了下,才掀開被子下床,光腳走了過去把窗簾縫隙拉上。
看到他光裸的身子,以及一大早就精神不已的某個地方,辛夏頓時清醒了不少,警覺地往後退了退,推開他準備再次壓上來的身子,一只腳踩在了地板上想要離開。
“突然想起來我今天還有事要忙,晚上回來。。”
手被人從後面牢牢握住。
“可是你昨晚明明答應我陪我一起去公司。”
辛夏黑人問號臉。
“我什麽時候。。”
等等!
淩晨三四點方維行抱着她去浴缸中洗澡時,似乎是問了她一句話。
她當時迷迷糊糊困得不行,胡亂答了什麽連自己都記不清了。
“那不算,我今天真的有事,晚上一定盡量早點回來!”
說着不等方維行繼續發問,就把手從他掌中抽了出來,快速溜進了浴室。
片刻後,方維行果然又跟了過來,身上只敷衍地套了條短褲,彎腰從身後熊抱住她,看着鏡中正在認真化妝的辛夏,不滿道。
“去哪裏?怎麽還要化妝?”
“朋友生日,去參加個聚會。”
餘光從鏡中看到他纏繞在白皙手指上的紅繩,辛夏無奈道。
“這個你怎麽還留着?”
方維行側臉在她頸部眷戀地蹭了蹭,理所當然地回答。
“你送我的第一個禮物,當然要留着。”
本來這個紅繩在上個月之前都還是以手鏈的形式存在于他的腕上,誰知晚間去洗個澡的功夫,就被從床上起身的辛夏毫不知情地帶到了竈旁,燎地只剩一小截了。
後來每次回憶起方維行當時的表情,辛桐都覺得膽戰心驚,直言要不是幹這事的人是辛夏,絕對要被方維行給扒掉一層皮下來。
事後還是方維行又去找了顏色相同的紅繩接了一段,勉強換成戒指繼續戴在自己的手上。
辛夏看着快要褪色了的紅繩道。
“有機會給你換一個。”
屢屢受挫的方維行完全沒有聯想到辛夏要給他換個戒指,以為她要再給自己編個手繩,還高興地說起了自己的要求,并且囑咐她晚上早點回來。
辛夏轉過身踮腳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甜甜地笑了笑。
“我會的。”
晚六點。
方維行回到家之後,哼着歌做好了飯,在客廳中等着辛夏回來。
晚八點。
他覺得時間有點晚了,但催着她回家又好像在限制她的自由,所以還是忍住了。
晚十一點。
他站在二樓的落地窗前撥通了辛夏的號碼。
鈴聲在身後響了起來。
他沉冷如水的表情立刻瓦解,轉身就要看過去,卻被一個軟香的身體從背後撲了上來。
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方維行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辛夏從他的身後鑽到了面前,捧着他的臉仰頭親了一下。
“怎麽了?”
他沒有說話。
她再親一下。
“不開心啦?”
還是不說話。
辛夏擡手按着他的脖頸讓他看向自己,又親了一下。
然後語氣自然地繼續說道。
“我們結婚吧。”
與此同時,落地窗外一大片煙花騰空而起,鋪滿了整個夜空。
璀璨的倒影映入方維行震驚的眼眸中,讓他失語了一般久久說不出話來。
直到手上的紅繩被取了下來,換上了一個微帶涼意的戒指,方維行這才終于反應過來,雙臂猛地用力将她重重箍進自己的身體裏。
眼角泛紅,沙啞着聲音說道。
“我愛你。”
辛夏回抱着他,溫柔地笑着。
“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