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魇
是否生活在自欺欺人的日常中,會比選擇清醒面對來得自在?
當小心翼翼掩藏起的不堪過去被再次揭開,對自我的厭惡與鄙視會否将高壘起的防線就此擊潰?
雖然時間流逝,但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淩晨時分想起那場噩夢,仍然會令曲星辰渾身惡寒。
那是曲星辰剛踏進大學校園,對未來幾年的大學生活充滿了幻想的時候。
10月深秋的某個正常工作日的夜晚,原本應該是如此。
曲星辰所在的宿舍是以四人為一間的形式,她回到宿舍的時候秦玥和另一位室友都還沒回,只碰到了她隔壁床的陸聞音一人。
和陸聞音打完招呼,曲星辰便坐到自己的桌前回起了班級群的消息。
陸聞音正化着妝看樣子是打算出門,她邊化妝邊對曲星辰說道:“小星星,我等會兒去要去見一個制片人,你陪我一起去吧。”
曲星辰将視線從手機上移開,看向陸聞音問道:“為什麽要我陪你一起?”
陸聞音将椅子朝曲星辰方向拉近些許後說道:“這個制片人也是經我剛認識的一個朋友介紹,我跟他們都不是很熟悉,所以......”
“所以你有些害怕?”曲星辰接着陸聞音沒有說完的話問道。
陸聞音面露難色地點了下頭道:“我不想錯失這個機會,你也知道我們這個專業如果想要出名,在學校的時候就得開始聯絡起人脈。”
曲星辰此刻陷入兩難的境地,一邊是面對着室友的請求,另一邊擔憂着潛規則的風險。
她又何嘗不知想在這行混出名堂,潛規則都算是清湯寡水不值一提的操作。
可她學習表演專業并非為了名揚四海,只是因為喜歡話劇表演而已,畢業後能夠進一家話劇團便足矣。
陸聞音見曲星辰一直默不作聲,于是再次開口勸說道:“就這一次,你只要陪我過去坐在一旁就可以,其他什麽都不用做。”
曲星辰微側眸看了陸聞音一眼,抿了下唇後說道:“好吧,我只在旁邊坐着。”
陸聞音見曲星辰答應,高興地起身拉起曲星辰趕往目的地。
兩人來到一家會所,走進大廳陸聞音向前臺報了一個包間號,對方進行确認後便帶着她們去往包間。
打開包間的房門,裏面已經有了好些人在唱歌跳舞又或是聊天。
陸聞音掃視了一圈衆人後,拉着曲星辰走到一位年輕男士的旁邊坐下。
陸聞音湊到對方耳邊說了兩句什麽,對方朝曲星辰笑了一下做起了自我介紹:“你好,我是陸聞音的朋友章峥堯。”
曲星辰禮貌地回以一個微笑道:“你好,我叫曲星辰。”
說完這句話後,她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眼正在舞池中央熱舞的幾位女性。
這時,陸聞音輕輕拉了下曲星辰的手腕道:“星辰,這位就是我提到的制片人,你可以叫他楊制片。”
“楊制片您好,我叫曲星辰。”打招呼的同時又伸手與對方握了下手。
之後的将近20分鐘時間,她就那樣無所适從地挨着陸聞音坐着,看她和楊制片間閑聊喝酒。
就在她以為會繼續無聊下去時,最開始那名叫做章峥堯的男人坐到了她的旁邊。
“曲小姐覺得無聊嗎?看你在這裏坐着挺久了。”章峥堯拿起一個空酒杯,為曲星辰倒了一杯。
曲星辰搖手拒絕:“我不會喝酒。”
就算她再天真不谙世事但也知道,在這種場合喝了酒之後會發生什麽誰都不好說。
章峥堯見狀也沒有強迫,将酒杯放回桌上:“在外面不随意喝酒是好事,那我們就聊會兒天吧。”
曲星辰對他感激地笑了一下,後者繼續道:“曲小姐有什麽興趣愛好嗎?”
“會關注日本的2.5次元舞臺劇,以及2.5次元聲優偶像企劃。”拿着話筒唱歌的女生剛好一曲結束,室內稍微安靜了一些。
“我選擇學習表演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受到他們2.5次元舞臺劇的感染。”說到自己感興趣的事物,曲星辰來了些許的興致。
随後,兩人就此展開話題交流了許久,話說的有些多了曲星辰感到有點口渴。
她想了一下後問章峥堯道:“這裏有白開水嗎?”
章峥堯點了下頭讓曲星辰稍等一下後,便自顧起身去向吧臺。
過了一會兒,他端着一杯白開水遞給曲星辰,曲星辰笑着接過沒有做過多考慮直接喝了下去。
之後兩人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會兒,曲星辰感到有些頭暈目眩,她原本只以為是在包間待得時間過久氣悶所導致。
她和一旁的章峥堯說了句去門外透下氣後便站起身,沒想到剛站起來就重心不穩。
章峥堯連忙扶住她的身體說道:“我跟你一起去外面透會兒氣。”
曲星辰意識模糊地點了點頭,兩人剛走出包間房門外沒過幾秒鐘,她便失去了知覺。
等到再次恢複知覺,曲星辰是在一陣濕吻中被吻醒,她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正與自己接吻的男人。
在反應過來後的下一秒,她開始手腳并用不停地掙紮起來。
壓在她上方的章峥堯感覺到了她的反應,并沒有就此放過她反而抓住她的雙手之于頭頂。
曲星辰害怕的開始哭泣,也許是她的淚水落入口腔的緣故,章峥堯終于放開了她的蠢。
她哭泣着說道:“這是我的初吻,我恨你。”
這種情況章峥堯可能也是第一次碰到,他也有些不知所措:“別哭了。”
此刻的曲星辰如何能夠停止哭泣,她一向視如珍寶的初吻居然這樣随意的就失去了。
她突然有種反胃的感覺,立刻推開章峥堯跑進洗手間。
可是半天也不過一直在幹嘔,章峥堯站在她身後伸手想拉她起來,剛碰到曲星辰肩膀的手被她條件反射地拍打開。
“離我遠一點。”曲星辰從地上站起眼神中全是怒火地瞪視着章峥堯。
許是曲星辰此時的眼神過于兇狠,章峥堯退後一步讓出了通道。
曲星辰最後深深瞪了他一眼後,走進房間拿起自己的外套和背包,頭也不回地跑出了酒店。
回到宿舍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她一進宿舍就沖進洗手間拼命刷牙,刷了一遍又一遍直至淚水模糊雙眼。
表面就算清洗幹淨了又如何,自己失去的初吻卻是真實的再也回不來。
事發後曲星辰只将這件事告知于母親,并且兩人約定不會讓第三個人知曉此事。
這場噩夢讓曲星辰一度覺得自己處于精神失常的邊緣,想要尋求心理醫生地救助。
母親一開始還會安慰她說:“這件事你固然有不對的地方,但後面發生的事情也并非全都是你的錯,你不應該一直怪罪自己。”
後來時間久了,開始有些受不了她的折騰也就不再管讓她自行消化。
事件大概過去一年左右,曲星辰終于将那晚掩埋于心底最深處,不再會頻繁地憶起。
可是自那以後,她在對于和異性地接吻行為上産生了應激反應,即使只是單純的想象也會感到反胃。
同樣是在那個夜晚過後,她不再相信任何對自己有愛慕之意的異性,在曲星辰看來他們都只不過是被她的樣貌所吸引。
在認識梁瑾沉前她一直都是如此認為,但和梁瑾沉五年時間相處下來,讓她逐漸相信這世上還是存有例外。
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永遠不需要擔心缺少歡樂元素,只可惜這輩子他們只能成為最好的朋友。
再後來西西裏偶遇鐘暮黎,原以為只是擦肩而過的路人交集,卻不料在日後地相處中漸漸深陷其中。
鐘暮黎的氣場和梁瑾沉十分相似,有着讓曲星辰願意與他深交的魔力。
但他和梁瑾沉之間的區別在于,像是有一根無形的線牽引着曲星辰,會令她不自覺地想要主動去靠近。
久居黑暗之人,就算只是一縷光線照耀進心房,也會讓其渴望追逐這道光芒而去。
離開梁瑾沉的公司後,曲星辰獨自一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着。
起初,她感到有一滴水珠落在發頂沒太在意,沒過幾秒鐘水滴逐漸增密集變為大雨。
曲星辰木然地仰起頭望向烏雲密布的天空,雨水将她面無表情的臉頰淋濕,但是她絲毫沒有想要撐傘的打算。
周圍路過她身邊的人,有些用着奇怪的目光打量她,她卻是對這些目光全都視若無睹,心底的狂風暴雨更為肆虐。
當天晚上,曲星辰收到了章峥堯發來的短信:【我親愛的星辰寶貝,下周五的午後帶着50萬,我在桦虞軒等你。】落款為想念你哭泣臉龐的章峥堯。
曲星辰讀完短信氣憤的将手機扔到沙發:“50萬,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如此大金額的款項她一時無法拿出,但她這次不想讓母親再牽扯進這件事,更不可能讓梁瑾沉和薛憶瞳知道。
正在躊躇不決之時,她突然想到前天鐘暮黎似乎和自己提到過,之前在晚宴碰到的Alex最近又來上海找他談生意。
曲星辰想起宴會上Alex給過自己名片的事情,當時對方告訴她如果想要合作可以随時聯系。
想至此,她迅速從名片夾裏翻找出那張被自己随手放置的名片,并給上面的郵箱發去一封郵件。
沒想到Alex在第二天便回複了郵件,表示自己樂意接受曲星辰的提議,只不過需要見面詳談一下細節,兩人約在一家法國餐廳共進晚餐。
前去會見Alex商談合作事宜,曲星辰決定打扮的穩重一些較為妥當。
她挑選了一件高腰連體闊腿褲,發型使用卷發棒夾成了大波浪,又在發側戴了一個邊夾。
最後在衆多頗有設計感的高跟鞋中,挑選出了為數不多的一雙經典款。
晚餐地點由Alex所選,曲星辰将車開到約定餐廳的停車場,她先是在車裏将平底鞋換成高跟,又從包裏拿出化妝鏡确認過妝容後,打開車門下車向餐廳正門走去。
跟随着服務員的帶領來到包廂,曲星辰在進門前就挂上了笑容。
兩人互相問好過後,Alex邀請曲星辰落座。
點完單在等待的過程中,Alex問了一個曲星辰意料之外的問題:“Yvoni,你和Vincent是戀人關系嗎?”
“為什麽這樣問?”曲星辰剛喝了一口檸檬水,在聽到這個問題後微怔。
Alex将雙手撐在桌面微傾上身:“在那次宴會過後,Vincent就警告我離你遠一點。”
他像是在回憶當時兩人之間的對話:“那說話的語氣可不像是普通朋友。”
曲星辰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只是低垂視線看着桌面。
Alex對此也并不在意,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所以我覺得,如果你遇到了什麽麻煩,只要你向他開口,他一定會不辭辛勞地幫助你。”
曲星辰輕嘆一聲,內心交戰:“我知道,但是有些事情我不想讓他知道,因為那是我的黑歷史,我至今仍舊無法釋懷。”
言于此曲星辰自嘲一笑,自覺沒有必要深入這個話題,調整心态後說道:“Alex,您只需告訴我是否願意與我合作即可。”
Alex單手扶着下巴道:“你提出的方案以及策劃我已經過目,我自然是願意采納。”
說到這裏他似在猶豫:“只是不知道,Vincent在知曉此事後會作何反應。”
曲星辰感覺他的語氣中帶有看好戲的意味,但并未深究下去:“有關這方面的事您不用擔心,若是他日後知曉我自會妥善處理,更何況我們之間是正當的商業合作關系。”
Alex見她如此微微點頭:“我之後會将款項打到你的賬戶,願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曲星辰說出這四個字後,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氣。
用完餐兩人在往餐廳外走去經過一處拐角時,曲星辰不小心與一位端着海鮮湯的服務生撞在一起。
湯汁瞬間有大半灑在了曲星辰的衣服上,服務生見此情形呆愣在原地數秒才有所動作。
他先是向曲星辰作者道歉,随後迅速表示自己将海鮮湯放回後廚,再去請經理過來處理此事。
曲星辰邊從包裏拿出紙巾擦拭,邊朝服務生擺手說道:“不用了,這件事也不全是你一人的過錯,我自己也沒有認真看路。”
服務生聞言猶豫不決地說道:“不,我作為服務員發生這樣的事就是我的失職,我這就去找經理過來。”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曲星辰上前一步抓住對方的手腕:“真的不用去找你們經理,你賺錢原本就不易,我之前在英國讀書時也有打過工,因此能夠體會你的辛勞。”
“況且如果真的要賠償,這件衣服的價格可是抵你好幾個月的工資。”曲星辰對服務生真誠一笑,與他錯身而過離開餐廳。
來到餐廳外,曲星辰正欲往停車場方向走去,卻被Alex叫住:“Yvoni,我認為你最好趕緊處理下衣服上的湯汁為妙。”
曲星辰低頭看了眼衣服上殘留的湯汁道:“我一會兒回去後就會換掉,我有開車過來。”
說着曲星辰晃了一下手中的車鑰匙,不料Alex拉起她就往餐廳前停着的車走去。
他打開車門向曲星辰做了個請的手勢:“是我約你見面發生的事,一定要追究的話我也有一點責任,就讓我為你重新購買一套作為賠禮吧。”
見曲星辰站在車邊不動,Alex拍了下她的肩膀道:“你穿現在這身開車也會感到不舒服吧。”
曲星辰略微考慮一瞬後說道:“那就謝謝你的好意。”
車輛駛至Alex下榻的酒店,兩人來到前臺處Alex替曲星辰開了一間房讓她稍作休息,等下衣服會送到那個房間。
曲星辰接過房卡對Alex再次表達了感謝,後者則是紳士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曲星辰向他微微一笑後朝電梯走去。
然而,在兩人所未曾注意到的角落,從他們在餐廳共進晚餐開始的一幕幕,都被躲在某處的照相機給記錄下來,而且專門挑選一些看起來暧昧不清的角度。
與Alex間合作的款項在章峥堯定下的時間前兩天到賬,曲星辰将錢款轉移至一張全新的儲蓄卡中,內心的不甘尤甚。
果然人不能做錯一件事,不然日後定會在某個恰到好處的時機,被不懷好意之人以此拿來要挾。
曲星辰按照章峥堯的短信前去赴約,六年過去再次看到這張帶有痞氣的面孔,曲星辰不自覺地皺起眉滿臉寫着厭惡之情。
她快走兩步至章峥堯對面的座位旁站定,卻并沒有打算坐下的意思。
曲星辰從錢包裏拿出儲蓄卡,将其甩到章峥堯面前的桌上。
“希望你真像你所說的,說到做到。”曲星辰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
正當她轉身想要離開之際,章峥堯幽幽開口道:“既然來了就坐下喝杯茶再走,我們怎麽說也曾經有過‘親密接觸’。”
曲星辰恨不得甩他一耳光,猛地轉身望向章峥堯道:“別惡心人了,我就當是被狗咬了。”
相比起曲星辰的情緒激動,章峥堯對此面上卻是一派波瀾不驚,反倒眼底還染上笑意。
“也是,現如今想要做你曲星辰的狗都得排隊,國內乃至西方應該人數衆多吧。”說着,他為自己的空茶杯斟滿。
一邊倒茶一邊面帶微笑地對曲星辰說道:“桦虞軒的茶在上海很是有名,我勸你還是坐下來喝一杯降降火氣。”
曲星辰深深地瞪視章峥堯數秒,随後一秒鐘都不願意再多做停留,轉身就向包房外走去。
就在她即将走出房門時,章峥堯再一次開口道:“我這裏收到一些有關你的照片,不好奇是什麽內容嗎?”
果然,曲星辰在聽到他的這番話後停住腳步,回眸對上章峥堯望着她的笑臉。
像章峥堯這種人,經過那次後從陸聞音處要來了自己的微信,厚顏無恥地想讓自己做他女朋友,她相信這人還能做出更令她作嘔的事。
經過再三思量,曲星辰最終還是選擇返回章峥堯的對面坐下。
章峥堯拿起她面前的茶杯同樣斟滿:“我最近收到了一些有趣的照片,想着你興許會感興趣。”
将茶盞推回至曲星辰面前,又拿起桌邊放着的一個信封遞給曲星辰。
曲星辰看着遞到眼前的信封沒有動作,章峥堯擡了下手示意她接過:“我的個人建議是,你最好看一下裏面的內容。”
曲星辰輕擡眼皮瞥了眼章峥堯,從其手中将信封奪過。
信封裏裝着的是數張照片,曲星辰一一将所有的照片過目,全都是她上周和Alex共進晚餐的內容。
從兩人一起走出餐廳她上了Alex的車,再到兩人一起走進酒店。
曲星辰将照片放在桌上,面無表情地望着章峥堯:“你又想出什麽花樣?”
章峥堯愉快地笑了兩聲後道:“你猜猜,這些照片如果給到你男朋友的手中,他看了之後會作何感想?”
曲星辰不屑地彎起唇角說道:“你大可以拿給他看,你覺得他是會相信一個素未謀面之人,還是相信他心愛的女朋友?”
“別拿你那點端不上臺面的心思,來揣摩我跟他之間的關系。”曲星辰雙手交叉于胸前,側頭望向窗外。
窗外午後的陽光有些晃眼,曲星辰不禁微微眯起眼睛。
她起身邊往包房外走邊對章峥堯說道:“你想要的錢我已經給你了,我絕對不會再多給你一分。”
“當然,你也可以嘗試去問我的男朋友,看他願意給你嗎?”曲星辰在出門前最後轉身,冷笑着對章峥堯放話。
說完不待章峥堯再做出回複徑自推門離開,這個房間仿佛充滿毒氣,多待上一秒都有可能窒息。
章峥堯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将放在口袋中的錄音筆拿出按下結束錄音鍵。
有着鐘暮黎那層關系,曲星辰非常順利的被《Exist》通知參加初次演員間的劇本圍讀。
由于這個企劃的特殊性,除了主演是實力派和一些外籍演員不論,可以确定最終進到劇組的國人演員都是憑借後臺,因此蕭梓涵并沒有成功入選。
對于這個結果她自己看得很開:“我原本就是陪着你參加的面試,這個劇從始至終都不是我的目标。”
“反倒是你星辰,恭喜你離自己的目标更近了一步。”說着握拳往曲星辰面前伸去。
曲星辰同樣握緊拳頭,與蕭梓涵碰了一下:“謝謝,我一定會把握好機會的。”
此時此刻,曲星辰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到鐘暮黎面前,想要認真感謝他的這份幫助。
雖然他肯定會說這是應該做的,可是這世上有誰是應該要為另一人做某事呢?
“鐘暮黎最近回法國去處理公事,不如我們把薛憶瞳她們也叫出來,一起去慶祝一下?”曲星辰喝了一口特調飲料詢問蕭梓涵的意見。
蕭梓涵一臉意味深長的表情道:“沒想到,你也是個談了戀愛重色輕友的人,男朋友不在才想到我們。”
曲星辰一下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能輕抿了下唇後笑道:“等你談了戀愛,我看你還想不想得到我們。”
提到鐘暮黎,曲星辰就想起和章峥堯的見面,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會拿着照片去找鐘暮黎。
如果他真的付諸行動,鐘暮黎是否會相信他所說的話。
倘若信以為真,自己屆時又該如何應對。
以曲星辰和鐘暮黎相處的這幾個月來看,她完全更傾向于鐘暮黎不會輕信章峥堯的離間。
但所有事情都有個萬一,萬一......
不對,她為何要如此在意鐘暮黎的看法,對于這段感情她原本不就是持走一步看一步的觀點嗎?
若是這次因為章峥堯的挑撥,鐘暮黎對她産生了反感想要結束這段關系,不是更加稱她意嗎?
兩人重新回歸同事的關系,就像最初那樣公事公辦不是很好嗎?
這不正是她一直以來所期望,什麽時候開始産生了些微的偏離,現在發現脫離軌道進行修正還來得及。
曲星辰這一個月的時間,幾乎都是在《Exist》的排練中度過。
自從上次接到通知後,每周都有四天需要排練。
按照音樂劇的日程安排,預計将在明年開春之際進行首演。
這天排練結束,回到家洗漱完的曲星辰點開手機發現三通未接來電。
三通來電全都來自同一個號碼,曲星辰心想一次可能是打錯,但連續打錯三次的概率應該不大。
她又打開各聊天軟件進行确認,并沒有人着急找她到打電話的程度。
鐘暮黎回法國後似乎十分忙碌,他們一共也才聯系過不到五次。
曲星辰不是那種,只要一天不聯系就會渾身不舒服的類型,對她來說一個月見一次面都無所謂。
她猶豫了一會兒後,回撥了那個未接來電的號碼。
撥通後只響了兩聲對面就接通了,曲星辰率先詢問道:“你好,請問你是哪位?我看你有打過來三個未接來電。”
對面響起了章峥堯的聲音:“我說星辰寶貝,你也太冷漠不厚道了,怎麽把我的號碼給拉黑了,就像六年前我加你微信好友你一直不同意那樣。”
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章峥堯的聲音,曲星辰立刻冷下臉:“我想那天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
“是的,所以我聽你的話去找了你的男朋友......”章峥堯說到這裏停頓片刻,像是在看曲星辰會有何反應。
見她并沒有說話的意思,于是繼續道:“我說你們倆還真有點一對的意思,他在聽了我的講述後,也是直接拿了錢讓我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你面前。”
“所以,這通電話是我來和你道別的。”說這句話的時候,章峥堯甚至帶了些哭腔。
而曲星辰則在聽到他說,鐘暮黎聽了他的講述後就無法再繼續裝作淡定。
她逐漸緊握住手機道:“你沒有說一些不該說的話吧。”
“當然,我這個人只認錢和美色。”章峥堯在說這話的時候甚至還有些自豪的感覺。
曲星辰冷哼一聲說道:“你還挺洋洋得意,趕緊給我滾!”
就在她打算按下挂斷鍵的時候,章峥堯的聲音再次從聽筒傳來:“鐘暮黎對你還真是有夠信任,我的挑撥離間之計居然沒能成功。”
“你可真是找到一個好男友,為了你的事業與夢想願意花大價錢封口,這金額可是我開價的翻倍。”聽他說完這句話曲星辰直接挂斷電話。
眼眶酸澀,一股想要落淚的沖動直湧心間:“鐘暮黎,我居然值得你如此,你讓我以後如何面對你?”
“你這樣就算我還想繼續維系這段關系,但我的自尊和道德不容許我再繼續。”已經無法再強忍住淚水,曲星辰閉上雙眼暗自下定決心。
章峥堯事件暫時告一段落,曲星辰和鐘暮黎都非常默契的沒有主動聯系對方,在某些事情的處理方式上,不得不說兩人确實有着相似之處。
薛憶瞳也在自己的努力下,成功創立了自己的服裝品牌憶夢花園。
品牌被定位為輕奢服飾,服裝風格也主要偏向可愛個性少女風。
薛憶瞳的首家線下店鋪也将于10月中旬裝修完成,她還告訴曲星辰決定将Estrella Bouquets的每個系列演出服都在店裏展覽出來。
“恭喜薛大設計師,看來距離我去走你的秀場這一夢想不遠了。”曲星辰看着手中的飲品單,點了杯新品雞尾酒。
時隔數月難得有一個兩人都空閑的夜晚,于是相約再次來到Anonymous這間清吧相聚。
薛憶瞳接過曲星辰手中的飲品單說道:“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我其實對讓你在我的時裝秀上穿的服裝已經有了想法,但現在還不能跟你分享。”
“什麽啊,神神秘秘的。”曲星辰被她的話勾起了一絲好奇心。
今晚的駐演樂隊調試好樂器,主唱以清唱起頭開始了表演。
曲星辰望着臺上的表演者,回想起了Estrella Bouquets在這裏演出的情節。
“說起來,我們今後是不是不太有機會再來Anonymous演出了?”被臺上的表演所感染,曲星辰想起1st Live後五人也有來這裏表演過的經歷。
薛憶瞳也擡起頭看向舞臺:“嗯......名氣越大以後還想來這裏演出,估計會給店家添麻煩吧。”
“兩個月前在這裏的我們,怎麽也不會想到短時間內粉絲數會漲到上萬吧。”曲星辰對此仍然感到不可思議,有些不太現實。
薛憶瞳側身望向曲星辰,握住她擺在桌上的手道:“這得感謝鐘暮黎,多虧有他相助我們才能少走許多彎路。”
聽到鐘暮黎的名字被提起,曲星辰頓時生起一股憂傷的情緒。
自章峥堯的鬧劇過後,她和鐘暮黎都沒有主動找對方說過話,這能否默認為是這段關系走到盡頭的信號。
曲星辰複雜的嘆出一口氣後道:“對于我來說,不管舞臺有多大我的初心始終未曾有過動搖。”
“這就對了,這才是我認識的曲星辰。”薛憶瞳給予了她真誠的鼓勵。
“對了忘記跟你說,我的線下店鋪開業時你得到場幫忙剪彩哦。”曲星辰同樣回以她一個真摯的笑容。
她用力點了下頭後說道:“那當然,我可是要見證你一路走上國際時裝周整個過程的人。”
對于她們來說,正是因為追逐着夢想才會相遇。
薛憶瞳在曲星辰身上看到了可能,與其組建樂隊立誓要做給父母看,即使不唱歌劇照樣能夠在舞臺上發光。
所以這将會是一場永遠不會落幕的盛宴,充滿着希望的星空與最好的朋友一起拉開幕布。
曲星辰再次見到鐘暮黎是在薛憶瞳的店鋪剪彩儀式上,曲星辰在人群中與鐘暮黎的視線對上,下意識的別開視線。
活動結束等待人群散盡,曲星辰決心這一次必須由自己先開口掌握主動權。
在店裏找到恭賀薛憶瞳的鐘暮黎,她表情嚴肅地走到他身旁留下一句:“我有話跟你說。”
随後,在薛憶瞳和程茗禦略帶訝異的眼神中獨自率先走出店門。
曲星辰來到第一次去鐘暮黎的錄音室那天,兩人共進晚餐後閑聊的外灘邊。
剛好薛憶瞳的店距離不遠,今天陽光格外的好即使已經步入秋季,照在身上溫暖的感覺依然令人舒适。
餘光瞥見鐘暮黎走近,曲星辰不敢望向他只能選擇望着對岸:“我聽說了,你支出一筆巨大金額給章峥堯的事情。”
等待了一會兒沒有得到鐘暮黎的回應,曲星辰自顧自地繼續說:“不管怎樣,首先我很感謝你對我的信任,沒有就幾張照片便疑神疑鬼。”
“然後,我對你不僅按照他說的給了錢,而且還是翻倍這個行為及其不認可。”曲星辰情緒激動地轉身望向鐘暮黎。
“你怎麽可以受他威脅,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曲星辰越說越生氣。
鐘暮黎的情緒始終非常平淡:“我不能讓他毀了你的未來和夢想。”
“辰辰,我始終将你放置于第一順位。”鐘暮黎向曲星辰走近兩步。
曲星辰整理着被風吹亂頭發的動作頓住:“我怎麽會是你人生的第一順位?”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話語弄的語無倫次:“你還有自己的事業吧,家人父母,這世上有很多值得你去關注的事情。”
“那些也重要,但就是那些所有讓我很累,辰辰。”鐘暮黎的聲音不像平日那樣溫潤,聽上去帶着暗啞。
鐘暮黎雙手放于欄杆望向江對岸道:“音樂能夠讓我尋覓到快樂,但家族的壓力讓我一度透不過氣。”
曲星辰不自覺地感到心疼,輕皺起眉側眸望着鐘暮黎。
鐘暮黎依舊看着對岸說道:“自從讀了大學後,我就沒有真正發自內心高興過,直到看到你們樂隊1st Live上你MC時說的話。”
“你讓我看到了希望,從你身上散發出對未來和夢想的期盼,就算前路障礙重重迷霧籠罩無法看清,卻依舊勇敢殺出一條路的堅韌打動了我。”說着,鐘暮黎的唇邊不自覺地挂起一抹笑。
“我回國就是想要助你站上自己夢寐已久的舞臺。”鐘暮黎深深回望曲星辰的注視。
曲星辰屏住呼吸,最終張了張口沒有說出一個字。
鐘暮黎伸手将曲星辰再次被風吹亂的發絲攏到耳後:“所以,我怎麽可能讓一個中途出現的小人物妨礙到你。”
曲星辰感覺淚水又将決堤,她立刻轉過身用手擋了下唇畔。
強壓回即将落下的眼淚,曲星辰輕微揚起頭,不在鐘暮黎面前落淚是她最後的尊嚴。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帶哭腔道:“但你這樣,讓我沒有臉繼續和你以情侶的關系走下去,你如今所做的已經遠超出你身份的範疇。”
曲星辰強迫自己必須說一些狠話:“你只是我的男朋友,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有以後,我答應做你的女友,也只不過是你讓我有利可圖罷了。”
看到鐘暮黎略帶驚訝的神情,曲星辰繼續一口氣說道:“今天你是有能力又有人脈的大作曲家,但倘若日後某天你落魄了,我會眼都不眨的立刻跟你分手。”
“上次宴會上,梅村妃奈子說如果我願意的話,她可以帶我進福布斯榜富豪們的圈子。”曲星辰故意做出一個挑釁的表情:“你覺得,到時候我會放着福布斯榜的富豪不管,而選擇陪你重振旗鼓嗎?”
說着,曲星辰又掩唇笑道:“說實話,月球求婚這種事能作為現場見證人,也夠拿來吹半輩子了。”
“當然了,我最應該感謝的人就是你鐘暮黎,如果沒有你帶我去那場晚宴,我也不會搭上梅村妃奈子這條船。”說着違心的話還能如此巧笑嫣然。
曲星辰在心底佩服着此刻的自己,也許這是目前為止演過最好的一場戲吧。
鐘暮黎被曲星辰這一連串的炮語連珠搞得處于宕機狀态,曲星辰趁此時機從包裏拿出鐘暮黎公寓的門禁遞到他面前:“還給你,我們就到這裏為止吧。”
鐘暮黎像是被定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曲星辰見狀将門禁卡放進他的大衣口袋。
在擦身而過走了幾步後她又站定,背對着鐘暮黎說道:“抛開感情不談,你的音樂創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如果今後你還願意繼續合作,我們可以繼續以同事的關系相處。”
說完這句話,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曲星辰此刻真的好想抱着鐘暮黎将內心的情緒全部宣洩。
無論如何都無所謂,在這無法被預測到的未來與最美妙的噩夢一起,有一雙眼睛一直在深淵凝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