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哑然,这都被她发现了。
他收敛了笑,轻咳了一声:“我实际的年龄是——”
青葛略挑眉:“嗯?是什么?”
宁王:“九年前,勉强弱冠。”
青葛:“……”
她歪头看他,笑了笑:“那就是还有一年而立之年了。”
宁王抗议:“不能这么算!”
青葛:“那我二十年前才四岁,我还是个吃奶的小娃儿,你离我远点!”
宁王笑声清朗:“青葛小娃儿,要不要吃糖?”
青葛便抬腿踢他:“别胡闹,不然我就一脚把你踢下去!”
宁王笑着搂住她:“别闹,不然摔了。”
两个人这么笑闹着,再次提起年纪,宁王却正色道:“我觉得你不能算是二十四岁,我也不是二十九岁。”
青葛一听便知道他怕是很有些歪理,便好整以暇地道:“那怎么算?”
宁王:“你我几年分离,那几年就是虚度光阴,怎么能算呢?每个人减去五岁,你十九岁,我二十四岁,就这么算了。”
青葛:“请问禹宁王殿下,你这是什么历法?”
宁王:“自然是九韶历法!”
青葛愣了下,之后便越发笑出声,边笑边推他:“你离我远一些,若是外人发现你是疯子,倒是连累了我!”
宁王两手结结实实地抱住她:“休想,反正你是我王妃,我若是疯子,你只能当疯子的王妃!”
青葛直接“呸”他一声。
宁王心情却好得很:“我们若是重新成亲,你想怎么来?”
青葛其实没太多想法:“怎么都可以,随你。”
宁王:“不行,你必须有一些想法。”
青葛略想了想:“我确实没什么想法。”
宁王便畅想:“其实我想过你自缥妫出嫁,不过太遥远了,你还是自千影阁出嫁吧。”
青葛:“倒也不必吧。”
此时两个人骑着马,慢悠悠地往前走,宁王笑道:“我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我禹宁王要迎娶自己昔日的暗卫,我倒是要看看,普天之下,哪个敢说什么!”
青葛笑道:“好。”
宁王略低首下来,轻吻她的耳畔。
青葛便觉,男人的下颌略有些刺感,似乎是因了这两日不曾好生打理。
那刺感擦过自己耳畔,有些疼,但于疼之外,似乎别有一番异样。
她不着痕迹地压下来,抿唇,一脸正经地看着远方。
两个人呼吸萦绕间,宁王在青葛耳边,以极低的声音道:“突然很想。”
青葛装傻:“想什么?”
宁王很直接,低声道:“想你。”
青葛咬唇:“别胡闹!”
宁王提议:“就这样试试?”
青葛脸红:“才不要呢!”
宁王俯首在她耳边:“可是,我很想,很想,想这么抱着你。”
这声音低醇动人,如同经年的酒。
之后,她便感觉宁王干燥温暖的手指轻轻摩挲在她的腰际。
他提议道:“那里不错……”
青葛听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有一处驿站,因年代久远,早就荒废了,只留下一些残垣破屋。
青葛沉默。
宁王直接牵着缰绳调转马头,来到这驿站处,之后抱着她径自翻身下马。
踏入其中,却发现里面还算干净,只有些疯长的荒草。
宁王将青葛放在破败的窗棂前,要青葛扶着窗棂。
青葛看着外面的天,辽阔的天有几缕干净的流云。
她脸红,羞耻又义正词严地抗议道:“光天化日……”
宁王:“这里没有人,我从后面来,你看着天,也能看着远处,这样不是很好?”
青葛便咬着唇不吭声,其实她也觉得这样不错。
于是她便扶在窗棂上。
她感觉到,宁王先撩起她的长袍,为她拉开系带,于是柔软的布料便堆彻在她的膝盖上。
日头极好,可青葛感到一丝丝凉意。
只是这凉意很快便被滚烫所覆盖。
身后男人的胸膛宽阔而结实,他覆上她,几乎将她整个包裹住。
而她扶住窗棂的手也被他覆上,压住。
这下子,她想动一下都不能了,他从后面严丝合缝地禁锢住她。
她只能仰脸看向远处的天。
这时候男人却骤然动作了。
在他动作的那一瞬间,她猛地往前,身体被紧紧压在前方窗棂上,口中也不自觉溢出一声低叫。
她正咬唇羞耻,身后男人却在她耳边道:“你看,极目远眺,并无人烟,若是有,我们也能听到,想叫就叫。”
青葛觉得他说得好像有道理……
此时宁王有些艰难地行事,因为身形高低的缘故,他微屈下双腿,以一个略有些别扭的作势俯就着她。
青葛慢慢地放开了,她不再克制。
宁王感觉到她的畅快,越发大开大合起来,因为太过畅快淋漓,他一手按住青葛的手背,另一只手却是按在她的肩头。
太过难耐,青葛想挣脱,可往前是窗棂,往后是密集的攻势,她逃无可逃,只能被动承受剧烈的一次次。
这时,宁王哑声道:“你再高一些。”
他的声音沉沉的,混在风中,她一片空白的大脑茫然地分辨着他的话。
之后她几乎凭着直觉,顺着他力气夯下来的方向,往上拱了拱。
她自然不知,这样几乎是主动送过去。
于宁王来说,这个高度正正好,便于使力。
他缓慢而有力地前行,后撤,湿润畅快。
汗水淋漓中,青葛紧握着窗棂,趴伏在那里,仰望着天空,看着流云,看着飞鸟,看着风吹过远处的荒草。
一切都美到了极致。
而就在她的身后,那位她昔日的主上,正撩起宽大考究的袍子来,两个人一部分身体紧紧相贴,就那么一下一下地往前冲撞。
无边的潮水几乎把她淹没。
她忍不住低声
道:“你轻一些。”
她的声音竟仿佛带了一些哭腔。
宁王怜惜地绕过她的颈子,吻住她的唇,哑声道:“疼?”
青葛有些迷惘地摇头,并不是疼。
她的后背抵着男人紧实的胸膛,那胸膛带来无穷尽的力道,一下下地拍打着自己,让自己随之震荡。
她无助地仰脸看天,天在动,云在动,而她,在那蓬勃汹涌的力道中,径自飞上了天。
这于青葛来说是一段过于荒唐和欢快的日子,两个人走走停停,没什么目的,也没什么期限,就这么放纵地享受着彼此给予的陪伴,整个人沉浸在纯粹的欢愉中。
晚间时候,两个人也不住店,直接在荒郊野外安营扎寨,青葛躺在宁王的怀中,感受着那清冽的竹香气息,以及稳稳的温暖。
她望着天上的星星,听着周围的虫鸣声,身体每一处都松弛下来。
她会觉得过往的一切都已经淡化,可以忘记,昔日的生生死死,所有的痛苦和悲伤全都不重要。
她卸下了所有,轻盈到仿佛一朵云,一片叶,她尽情地享受最纯粹的欢愉。
不过当行路走到尽头,他们到底回归皇都。
这段日子皇上龙体越发不济,据说偶尔间也会精神恍惚,会产生错觉,会想起以前。
他便不太愿意打理朝政,把朝政大多交给太子,并开始着手准备来年退位,由太子登基为帝。
或许是即将卸去这帝王之责,他比之前少了几分威严,更多了些慈爱。
他疼爱小世子,连带的也越发喜欢青葛,总是喜欢青葛入宫,陪他说说话。
青葛发现他越来越喜欢絮叨,或许是老年人的通病吧?
一件事他说了一遍还会说第二遍,会不断说起宁王小时候的种种,又说起如今小世子像他。
青葛听着这些,倒是喜欢听,从皇上的口中,她好像看到了宁王年幼时的种种。
她心里也越发把皇上当做自己长辈一样的人。
如今入秋了,天有些凉,御花园里,小世子在荡秋千,在和雪球玩球,青葛则坐在这位年迈的老人身边,听他提起往日种种。
他曾经意气风发,曾经脚踏九州,也曾经沉迷于权色不能自拔。
如今他年纪大了,在这样一个微凉的深秋时候,看着自己的小孙子玩耍,身边还有一个并不算唯唯诺诺的儿媳,可以听自己诉说曾经,似乎也算是惬意的。
皇上急着要为宁王和青葛主婚,依照他的意思,这婚事自是要大肆操办,具体事宜交给了皇后和太子妃来主理。
在青葛的印象中,皇后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性子,凡事不争不抢,倒是有几分佛缘的样子。
这次谭贵妃突然没了,皇后仿佛也没见什么幸灾乐祸,反而是细致地伺候在皇上身边,照顾他身子。
至于太子妃,最初时候她面对青葛自然是有些混乱,不过慢慢平静下来后,她也是感慨不已,拉着青葛的手,笑道:“当初在我心里,我是把你当做姐妹的,想着你我能说说知心话,只是我并不知道你原来有这么多心事。”
青葛:“怪我,不曾和皇嫂提起,隐瞒了皇嫂。”
太子妃却颇为心痛:“我哪里会怪你,只是觉得你心里装着那么多事,我却一概不知,只知道和你说起我自己的烦恼,有些不忍罢了。”
青葛笑道:“过去的都过去了,其实我如今已经不再去想那些。”
太子妃也笑道:“我瞧着九韶也和以前大不相同,他一扫那几年的颓败,倒是有些像早几年时候,不过似乎又比之前添了几分温润,不像之前,浑身都是刺,一般人都不敢和他多说话。”
青葛:“他这几年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太子妃温柔一笑:“这都是被你磨出来的,他为了你,不知道煎熬了多少,如今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你们重新办理婚事,那必是风风光光,我要给你打最好的头面,穿最好的嫁衣。”
于太子妃而言,无论于公于私,她自然都愿意和青葛结交,并办理好这次婚事。
先不说往日那些交情,只说如今局势。
太子已经年近四旬,一直不曾有任何血脉,如今自然是不抱什么期望了。
好在禹宁王府小世子聪颖可爱,堪为大任,就皇上那里,他显然也是属意小世子的,是以她的想法中,若是以后自己夫君登基为帝,小世子应该是为储君。
她对宁王的性子,对青葛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知道他们并无勃勃野心,于她来说自然再好不过。
是以她如今越发用心操办好宁王和青葛的婚礼,可以说是竭尽全力,怎么也要办好。
就在这一年的浅冬时分,宁王和青葛准备在皇都再次举办婚事,婚事隆重,只仅次于储君婚礼。
就在他们要举办婚事的前几日,缥妫乌缇公主抵达皇都。
青葛出使缥妫的那一年多时间中,曾经走遍了西渊各大部落,给他们讲解互市,告诉他们如何参加互市并和大晟进行生意来往,同时还帮他们选拔了优秀子弟前往大晟就学。
对于一些常年处于封闭状态不知外事的一些偏僻部落来说,这无异于一道光,也给他们指明了走出去的路。
几年过去,从大晟前往西渊,一路抵达缥妫,又从缥妫通往西方番国的商路已经走通,沿途各大部落也都因此受益,更不要说大晟、缥妫以及各大部落结盟,如今西渊各部落之间的战事陆续平息,大家的生活明显比之前更为安定,可以得到铁锅和盐巴。
这时候想起缥妫的使臣青葛,那个行色匆匆走过他们部落的女子,自然敬仰感激,每每提起来都是感恩戴德,他们从过往商人中知道,这位青葛娘子竟然成为大晟的禹宁王妃,更是都替她高兴,盼着她能再来西渊。
大晟皇帝和禹宁王的亲笔书函送到了缥妫,青葛竟是胜屠宇兮的消息传入缥妫王耳中,他自是不敢置信,又激动不已,派了乌缇公主前来。
陪乌缇公主一起来的是姚老爹等人,他们带来了五大车,里面全都是缥妫为青葛准备的嫁妆。
乌缇公主先去面见了皇上并太子,献上嫁妆清单,有绣着雉鸡并缀有珍珠的衣裙,有五彩宝玉雕刻成的锦鸡,也有各样药材,诸如麝香、熊脂、鹿茸、犀角、虎骨,以及珍稀玉石,有丹沙、云母、雄黄、水银等。
各样林林总总,足足五大车。
姚老爹站在乌缇公主身边,恭敬地道:“我缥妫位于西渊之西,偏僻小国,又多年战乱,自不如贵国富庶,可惊闻千影阁青大人便是我缥妫失踪多年的宇兮公主,又知道宇兮公主将婚配贵国禹宁王,仓促之中为宇兮公主置办嫁妆若干,又不远千里赶来,总算赶在公主大婚之前来到皇都,献上嫁妆,算是我们为宇兮公主尽了一份心。”
皇上听这话,也是很有些感慨。
其实缥妫送来的这些嫁妆虽然丰厚,但于大晟皇室子女成亲来说,也不过尔尔,只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况且又是这么短的时间内筹办了这样的嫁妆。
是以皇上感动之余,自然命人收下,又问起缥妫种种,之后重赏了乌缇公主和姚老爹,命他们先和青葛团聚,之后一起参加大婚。
乌缇公主很快见到青葛,见到后,她眼圈都是红的:“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们?我曾带你参观缥妫的宫殿,你看到雅回王的画像,心里是什么滋味,你却不告诉我!”
青葛:“那时候我心里牵挂着许多事,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提。”
乌缇公主眼泪一下子落下来:“我们胜屠家族几经沉浮,人丁衰弱,我父亲多年来一直想寻找宇兮公主,难道你还能有所顾忌?”
青葛叹了声,抱住乌缇公主:“这些都过去了,现在这样也很好。”
乌缇公主趴在青葛肩头,放声大哭:“姚老爹和我说过了,其实那银矿开采之法便是你给他的,如今想来,当初我来大晟和宁王谈判,你也是一直暗暗相助,你竟然一直不说!你明明为我们做了那么多,却一直不告诉我们!”
往日种种,青葛并不想解释太多,她只是笑道:“如今也不晚,是不是?”
乌缇公主还是呜呜地哭:“父王说了,一定要你回去,把你接回去!要让大家都知道,宇兮公主还活着!”
青葛眼圈也红了:“好,我会回去,过一段堂兄不是要举办西渊结盟会吗,到时候我会以胜屠宇兮的身份去参加。”
她抿唇笑着说:“到时候宁王也会去,相信这次西渊联盟,我们缥妫一定能办好。”
乌缇公主当然明白,宁王和宁王妃一起参加西渊联盟,且是以缥妫公主的身份参加,那对缥妫意味着什么。
可以说,这次西渊联盟,缥妫已经稳操胜券了。
乌缇公主想想这事,嘴唇一扁,又哭了。
青葛笑了笑,握着她的手,温声道:“当时你和宁王殿下为了互市一事,不知道斗了多少心思,如今他是你姑丈,是长辈,你总算可以找补回来了。”
乌缇公主想起过去,咬唇,无奈地道:“他突然就成我姑丈了……”
长辈了……
青葛笑道:“是。”
然而提起这个,乌缇公主却有些忧心忡忡:“我如今也听说了一些,他以前是不是欺负过你?”
青葛:“倒是没有。”
乌缇公主:“我听说,他——”
谁知道她话还没说完,突然外面走来一人,恰是宁王。
乌缇公主一愣。
宁王微扬眉,视线淡淡地看着乌缇公主:“公主殿下,这是说什么呢?”
乌缇公主:“……”
她果然是不能背后说人坏话的!
她便支支吾吾地道:“也没说什么,就是想着青葛娘子原来便是宇兮公主……这,这不是骗了我吗,我被骗得好惨……”
宁王看她这样:“骗就骗了,你是晚辈,骗你一下也没什么。”
乌缇公主:“……”
这未来的堂姑丈还是这么难说话啊!
一旁青葛见此,提醒道:“乌缇,你应该喊他什么?”
乌缇公主想了想,勉强道:“姑丈。”
宁王听这话,笑看了一眼青葛,青葛笑道:“人家都喊你姑丈了,你也没什么见面礼吗?”
乌缇公主:“见面礼?”
还能有见面礼??
宁王莞尔一笑:“你既称呼本王一声姑丈,那本王岂能失礼。”
说着一抬首,旁边侍卫便奉上一个托盘,她好奇打开来,却见里面竟是一件累丝嵌宝石金冠,饰有象牙、玳瑁等,华美金贵,看得人眼花缭乱。
乌缇公主惊讶。
宁王:“这是本王给晚辈的见面礼,收着吧。”
竟真有礼物!还是如此精致贵重之物!
乌缇公主心花怒放:“姑丈!这可真是亲姑丈!”
早知道多喊几声了!
她甚至得寸进尺地想,如果当初结盟时候就喊姑丈,说不得不用谈得那么艰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