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夏言醒来那天的异样,没人敢再在她面前提沈靳。
夏言也没有问。
她是在两天之后才知道她人在美国的。
早在出事前,纪沉便帮她联系了他这边的同学,他导师一直在从事她这类先心病的研究,也有过几次成功的根治手术经验,属于行业里比较顶尖的水平。
自从生下童童后,她这两年的情况就一直时好时坏,心脏问题越来越严重,不进行根治手术最终也只会慢慢走向心脏衰竭,但手术风险大,也可能直接死在手术台上了,因此沈靳一直不太同意她手术,又希望她能通过手术健康起来。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纪沉更是不敢直接替她下决定,总想再等等,等她身体情况更稳定了,手术成功几率更高了再做,再加上护照和签证的时间,整个流程就在这种挣扎和评估里拖长了,只是大家都没想到她还没等到手术便先出了事。
据纪沉说,她那个时候确实已经不行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孤注一掷开胸做根治手术,因此很快联系了这边的主治医师,把她送到了这边,做了手术。
纪沉说不敢想还能不能把她救回来,那三个多月里她意识浮浮沉沉一直醒不过来,好几次下了病危通知,好几次他都觉得该放弃了,但她又一次次地挺了过来。
他守着她,就想再看看,能不能守回一丝奇迹。
好在,她总算还是活过来了。
纪沉说这些话时嘴角是微笑着的,眼睛里有泪花闪动,三个多月的煎熬,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她鬼门关走的这一遭,身边所有亲人都瘦了,也憔悴了。
听说夏晓连高考都考砸了,现在放了暑假,人也没去学校了,就惦记着她的“遗愿”,三天两头去找沈靳,想帮她把童童要回来。
“童童怎么样了?”想起童童,夏言忍不住问。
“还好吧,才两岁的小丫头,哪懂什么生离死别。”纪沉说。
夏言笑笑:“那就好。”
问起了童童,就难免不会想起沈靳,梦里的他不断在脑中反复,美梦破碎的难受还在,却还是管不住嘴,迟疑着,问起了他:“他……呢?”
换来纪沉的轻笑:“夏言你就这点出息吗?”
夏言也自嘲笑笑,眼泪却也跟着下来了。
“我昏迷的这三个多月里,我做了一个特别美的梦。”她吸了吸鼻子,“如果不是他叫我回来,我可能都不太舍得醒过来。”
纪沉看向她:“什么梦?”
夏言摇摇头,不是很想多谈:“就一些平时想得到但得不到的东西,都在梦里实现了。”
纪沉:“包括沈靳吗?”
夏言迟疑了下,点点头:“包括沈靳。”
“梦到和他重新谈了场恋爱,一起创造了个品牌。我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梦想,还有爱情。”她笑了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像除了依附他,什么也没有。”
“你什么时候依附
过他了,胡说八道。”
纪沉笑骂,看着她眉眼里的生气又忍不住放缓了声线,“你这次手术很成功,会康复的。等你把身体养好了,工作、事业、爱情,什么都会有的,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夏言眉眼也跟着展出笑意:“好啊,我要自己开个工艺品公司,就叫‘遇鉴’。”
纪沉也笑笑:“好。”
好一会儿才回答她一开始的问题:“沈靳他……似乎不太好,你还活着的消息除了你爸妈和晓晓,我瞒了所有人。你出事那天堂奶奶也走了,他误把她的坟当成你的,差点把坟给刨了。”
夏言怔住,想起清醒前,沈靳抱着她,告诉她的,他也像做梦一样,梦到她走了,他整天关在屋子里,浑浑噩噩,不吃不喝,也不管童童,还刨了她的坟。
心尖颤了下,她看向纪沉。
“我送你上飞机那天,他突然也赶来了机场,找我要你,我还以为他知道了你还活着的事。”纪沉长吐了口气,“那个时候他整个人看着憔悴了很多,状态也不太稳,这件事对他似乎打击也挺大的。之后我一直在美国陪你,没再见过他,不太清楚他的近况。”
他瞥了眼她床头柜上的手机:“你不放心的话,就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不过我听晓晓说,你刚走那几天,那个林什么雨的还去了他家。”纪沉将手机递给她,“如果他和你以为的不太一样,可别又犯病了,你这条命我捡回来不容易。现在还在康复期,还是不能有大的情绪波动。”
夏言眼眸迟疑看向他递过来的手机,没有伸手去接。
她不敢给他打电话。
她怕他再一次向她证实,她只是做了个一厢情愿的美梦。
也怕她还没恢复过来的心脏又陷入衰竭,就像纪沉说的,她这条命捡回来不容易,她不敢随便糟蹋。
夏言最终没给沈靳打电话,也没有再问过沈靳的情况,但还是在一个人时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个漫长的梦,以及梦里那个时而温柔、时而痛苦的沈靳,两相对比的残酷,还是会难受得想哭。
好在她清醒后的身体恢复能力惊人,第三个月时已能出院。
夏言出院当天就定了回国的机票,登机的时候,夏晓在微信聊天里给她带来了个好消息,乔时和沈遇要结婚了,婚礼就刚好在她出院这天。
也带了个不太好的消息,沈靳不肯把童童给她。无论她怎么去找沈靳要,沈靳始终只有一句话,只有夏言有权利把童童带走,他要夏言亲自去找他。
夏言没去想夏晓带来的那个不太好的消息,但乔时的婚礼她是赶不上了,她人刚登机,还有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旅程,到北京再转机,整个耽搁下来又是一天,因此在关机前她给乔时发了条祝福短信:
“乔时,新婚快乐!”
她没想到她这条短信在乔时那边掀起了惊天巨浪。
收到短信时乔时和沈遇刚完成婚礼仪式,从伴娘冯琼琼手上拿过了手机,在满屏的祝福短信里翻到了她这条短信,
看到发信人“夏言()?()”
两个字时,乔时手一下捂住了口鼻,眼泪也一下涌了出来。
一边的沈遇留意到她的异样,担心转向她,问她怎么了。
乔时只是摇着头,眼泪止不住,也没法说话,她把手机屏幕转向了沈遇。
沈遇看过后,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沈靳,试着回拨了那个电话,关机状态。
沈靳正在给童童夹菜,一只手摸着她的小脑袋,看沈遇看过来,也抬头看他,问他:“怎么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沈遇摇摇头:“没事。()?()”
没敢让沈靳知道短信的事。他还记得两个多月前沈靳突然就疯了一样,满世界地找纪沉,找夏言家人,找他们逼问夏言下落。
他从没见过那样低声下气的沈靳,抓着夏言父亲细瘦的双肩,赤红着双眼,近乎乞求地让他告诉他,夏言是不是还活着。
也从没见过那样狠戾的沈靳,一次次的失望后,近乎发狠地箍着夏言父亲的肩膀,逼问他夏言的下落。
但威逼也好,苦求也好,夏言走了就是走了,没有第二个答案。
沈靳在这种反复的希望和失望中越发地沉默了,后来慢慢地也没再去找夏言家人,也没再像夏言刚走时那般颓靡不振,似乎正在慢慢从失去夏言的阴影中走出来,又似乎不是,沈遇说不上沈靳哪里变了,只是整个人都不对劲,常常一个人一坐就是一整天,越发地清冷寡言了。
这样的沈靳让沈遇不敢轻易让他知道那条信息。
沈靳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停,又转向一边的乔时,最后缓缓落在乔时握着的手机上,目光微顿,而后,手掌缓缓伸向乔时。
乔时看了眼沈遇,握着手机的手迟疑着,而后缓缓伸了出去,中途被沈遇扣住,拉了回来。
沈靳看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切回沈遇乔时婚礼现场,两年了,感觉他们的故事还在昨天一样
另纪沉说的机场那段在34章~
老沈曾经和夏言那么近过,后来终究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