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錦衣被拖走以後,太後還有驚魂甫定的,不敢相信自己身邊留了一個什麽樣的人。
“沒想到居然引狼入室,哀家真是瞎了眼。”
李承銑重新給太後倒了一杯茶:“母後壓壓驚,好在沒有到不能挽回的地步,母後放心,您的頭風症我已經尋到可以醫治的人。”
太後又動容起來:“難為你,還惦記着我這頭風。”
她的目光回到林楠績身上,才想起今天的正事:“那這林楠績,你當真要留。”
李承銑手中的動作停下,走到林楠績身邊跪下:“兒子的鳳印都送出去了,母後若要責罰,就責罰兒臣吧。”
太後雙眸睜大:“什麽?”
鳳印送給林楠績了?!!
“你把鳳印給他了?”
太後擡手扶着額頭,兩眼一翻,身子軟綿綿地向後倒去。
身旁的姑姑大驚失色:“太後娘娘暈倒了!”
太後一暈,整個慈寧宮都陷入混亂之中。
李承銑臉色一白,疾步上前扶過太後:“母後!”
方院判連忙上前查看太後的臉色:“掐人中,掐人中!”
李承銑深吸一口氣:“母後,您千萬不能有事。”
任憑李承銑怎麽呼喚,太後都軟綿綿的暈着,雙眼緊閉。
姑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可如何是好啊!”
方院判将手搭在太後的手腕上,給太後把脈。把到一半,他的神情忽然一僵,擡頭瞄了一眼皇上的神情,額頭冒出了汗,支支吾吾的:“這……太後娘娘許是急火攻心,這才暈了過去。”
姑姑服侍太後多年,沒忍住說道:“急火攻心就急火攻心,怎麽還或許呢?”
方院判被怼得老臉一紅。
林楠績跪在不遠處的地上,心中焦急,但又不敢上前,只能焦灼地看着。
然後他就看見太後垂下的手動了動。
【……】
【原來是裝暈?】
林楠績嘴唇微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承銑焦急的動作也頓住,他偏頭看了看方院判為難的神情,偏頭好笑地嘆了口氣。然後對着太後緊閉的雙眼,義正言辭說道:“母後,您再不醒來,兒子只能以死謝罪了。”
越說越激動:“母後生養兒臣,養育兒臣這麽多年,兒臣卻未能為母親盡孝,如今又惹得母後急火攻心暈倒,實在是天理難容,罪該萬死!”
“住嘴!”
李承銑一低頭,就看見太後瞪着眼睛瞧他。
“死不死的,是能随便說的嗎?”
李承銑乖乖挨訓:“母後教訓的是。”
那欠揍的表情,一早看穿她是裝暈的。
太後看了看油鹽不進的兒子,又看了看頭低得像個鹌鹑似的林楠績,忍不住問:“你怎麽知道我裝暈的?”
旁邊的太監姑姑和方院判全都裝作沒聽見一樣,擡頭望天,低頭看地。
李承銑嘴角抽搐:“從前父皇還在時,母後不就喜歡用這招。”
太後被拆穿,感覺臉上有些挂不住:“畢竟是鳳印,哪能這麽草率就送出去了。”
李承銑點點頭:“母後說的是,依兒臣之見,還需要三媒六聘,舉辦一場盛大的封後大典才是。”
“混賬!”
李承銑語氣堅定:“兒臣此生非林楠績不可,況且也是皇家欠林家的,等榆兒長大,朕就将皇位傳給他,沒有什麽不妥。”
太後惱恨得嘆了口氣:“你倒是都想好了。”
太後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林楠績,忍不住說道:“他長相是不錯,除此之外,到底有什麽好的?”
林楠績被太後點到,小心翼翼地擡起頭。
太後觸及林楠績的目光,不自在地避開。長得确實不錯,很有些清貴之相,想起之前救了皇上,皇上衣不解帶的照顧他時,怎麽就沒想到兩人還有這一出呢。
太後簡直想要扼腕嘆息。
怎麽就,怎麽就當時沒看出來呢!
李承銑語氣堅定:“兒臣喜歡足矣。”
“母後不必擔心,此事也不是沒有先例。況且林楠績在前朝,也做了不少事情,深得各位大人的心。不論是人品還是德行,都足矣。”
太後眉心皺着:“哀家乏了,不想聽這些。”
李承銑吩咐好生伺候太後。
林楠績在地上拜了一拜,被李承銑拉起來。
林楠績走出慈寧宮,還心有餘悸,不由看向李承銑,目光無措:“太後娘娘她……”
李承銑憐惜地握住他的手:“放心,母後經歷過許多波折,她會想開的。。”
李承銑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放心,過幾天就好了,正好這幾日你休息休息,也避一避,等太後那邊安撫好了,再回來時上朝。”
雖然李承銑這麽說,林楠績心裏仍然有擔憂,不過李承銑說的也對,消停幾日也好。
***
林楠績聽李承銑的話,等了幾日,太後果然沒再有其他動作,也不知道李承銑是怎麽說的,就這麽重拿輕放了。
京城忽然落了一場暴雨。
林楠績正在街上買點心,剛從點心鋪子裏出來,只見天上烏雲密布,豆大的雨點砸到身上,片刻之間,整個街巷都籠罩在滂沱大雨之中。
“下雨了,下雨了!”
街上的攤販忙着收拾攤子,紛紛往就近的地方避雨去。
林楠績差點被身旁的人撞到,好在李岱很快将車趕來:“大人,快上馬車吧,這雨勢太大了。”
林楠績連忙上了馬車,掀開馬車簾子瞧了瞧外面。
雨勢氣得急,天上還有轟轟的雷聲,好一場酣暢淋漓的暴雨。馬車外頭的街道上很快就空無一人,全都縮在屋檐下頭躲雨。馬車繞過街角,林楠績忽然看見一夥在回廊下躲雨的人。雖然衣着平常,但都是身形魁梧,臉上的神情也與尋常人不同。
林楠績感到有些奇怪:“這夥人看起來不像是尋常百姓。”
李岱扭頭一望:“還真是,瞧着訓練有素的,像是行伍出身,許是誰府上的護衛吧。”
行伍出身?
一路上,這樣的人仿佛不少。
林楠績心中咯噔一聲,京城裏怎麽會湧入這樣一撥人?
“快,掉頭,去宮裏!”
李岱不明所以,但還是聽從林楠績的命令,調轉方向趕去宮門口。
到了宮門口,林楠績撐着傘下馬車,正要進宮,忽然被迎面而來的敖敬川攔住。
“林大人?”敖敬川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林楠績,見他面色嚴肅,不由問了一句。
林楠績語氣急促:“我要進京面聖。”
敖敬川卻擋在了林楠績面前:“眼下皇宮封鎖,林大人請回吧。”
皇宮封鎖?
林楠績愣了一下:“好端端的,為何要封鎖?”
敖敬川面色為難:“林大人,你就別問我了,現在整個皇宮都封鎖了,我正要帶人去巡視。”
林楠績皺了皺眉,瞬間抓住了敖敬川話中的關鍵信息:“可是皇上出事了?”
敖敬川臉色差點一垮:“事關大齊,林大人莫要再問了。”
“你等等!”
林楠績回到馬車上,又下來,将手裏的東西往前一遞:“這下能問了嗎?”
敖敬川看清楚眼前的東西是什麽,差點咬着舌頭:“這,這是……”
鳳印啊!
鳳印怎麽會在林楠績手裏?
敖敬川吓得後退了一步:“這……怎麽會在你手裏?”
林楠績冷着臉回答:“皇上親手交給我的,太後娘娘也知道。”
敖敬川驚詫得說不出話來,回過神來,往地上單膝一跪:“參見皇後!”
身後的禁軍齊齊愣住了,下意識地跟着敖敬川一起跪了下來,發出洪亮的聲音:“參見皇後!”
林楠績後退了一步,這麽大陣仗,倒……倒也不必。
“敖統領快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了?”
敖敬川走近了,壓低聲音道:“皇上失蹤了。”
林楠績差點要跳起來,心髒急速跳動:“什麽?”
敖敬川點點頭,面色凝重:“皇上從昨夜,就不見蹤影。”
“可有出宮?”
“未曾。”
林楠績皺了皺眉:“那就是還在皇宮。”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
“閑雜人等也敢闖進皇宮,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一個衣着邋遢的老頭被侍衛趕了出來,瞧見林楠績,頓時眼前一亮:“小林大人!”
林楠績瞬間認出這人來:“崔無塵?”
敖敬川驚奇:“林大人認得此人?昨晚他就在這裏想闖入皇宮,被逮了一遭,放出來又在這裏鬧事。”
林楠績扶起崔無塵:“我認得他,皇上也認識。”
敖敬川這才發現自己抓錯了人。
崔無塵被大雨淋濕:“我是來找我那師弟的。”
林楠績将傘遮在崔無塵頭上,心弦一緊:“崔無垢,他來京城了?”
崔無塵罵罵咧咧的:“可不是,追了那麽些天,總算發現他的蹤跡了。”
林楠績看着眼前的皇宮,高大的宮牆在雨裏愈發鮮豔。
他幹澀着聲音:“你是說,他在皇宮?”
崔無塵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是也不是。”
林楠績深吸一口氣:“崔無垢和皇上是不是在一處?”
崔無塵連忙後退:“這我可不知道,不過崔無垢和他主子,的确是奔着皇帝來的。”
林楠績當即立斷:“走!”
林楠績又對敖敬川說道:“敖統領,我來的時候,看到城內有許多人,都是練家子,恐怕會發生異變。”
敖敬川聽罷果然面色凝重:“我讓人以皇上的名義派人去掉京郊的駐軍。”
林楠績點點頭,對崔無塵道:“道長帶路。”
敖敬川半信半疑:“他真能知道皇上在什麽地方?”
崔無塵冷笑一聲:“你愛信不信!”
敖敬川瞪着一雙眼睛,惱怒地指着崔無塵:“萬一你裝神弄鬼呢?”
林楠績連忙将兩人分開:“好了,眼下只有這一條路了,敖統領,就讓他試試吧。”
敖敬川這才罷休:“好吧。”
林楠績對崔無塵說道:“還請您帶路。”
崔無塵白了敖敬川一眼:“這還差不多。”
崔無塵一進皇宮,就直奔後宮,看得敖敬川連連皺眉:“這可是後宮,皇上怎會在此。”
崔無塵沒說話,一路不知道在看什麽,最後停在一處荒廢已久的宮苑前面。
敖敬川臉色一變:“怎麽會是這裏?”
林楠績好奇地問:“此處怎麽了?”
敖敬川猶豫了一下,方才說道:“這裏是曾經關押廢後的冷宮。也就是前太子的母後。”
崔無塵:“那就沒錯了。”
敖敬川皺眉:“這是什麽意思?”
崔無塵冷哼一聲:“我那好師弟的主子,就是曾經的太子爺。”
敖敬川臉色巨變:“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