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4
她擡眸朝遠處看去，就見一個青年從大雪紛紛中奔向了她。
神采飛揚，眼神清亮，與周雁回有七分相似卻比他更好看。
他很快跑到了南枝的面前，激動得伸手就要去抱她。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她的肩膀時，一把黑色的劍擋在了他的面前。
“君無渡！”周雁回這才注意到站在南枝旁邊的人，一雙清潤的眼立刻冷了下去。
大長老近乎咬牙切齒 “神族之人，竟敢擅闖我修羅禁地，殺了他！”
一衆魔族長老也都紛紛神情戒備地祭出了自己的武器。
劍拔弩張之時，君無渡看了一眼南枝，見她皺了皺眉明顯是不想發生沖突。
他偏頭淡淡地對在場的修羅族人說道“我今日只是陪她而來，對你們沒有惡意。”
二長老哪裏肯相信“神族永遠都是謊話連篇，虛僞至極。”
“先殺了他，反正現在外面全是神族，将他的頭顱懸挂示衆以儆效尤！”
“夠了。”周雁回出聲，神情複雜地看了君無渡一眼，然後再次看向南枝“我相信南枝，她能讓他進來就說明絕不是敵人。”
大長老立刻出聲“聖子！”餘下的話還未說出口，身邊的幾位長老終于看到了南枝臉上的黑蓮魔紋，“王上？”
一時間所有人這才注意到南枝，神情皆是震驚到激動。
“王上！”
“你竟是先王血脈。”大長老激動得上前幾步“阿修羅在上，我修羅族有救了。”
他率先跪了下來，匍匐在地“拜見王上！”
黑壓壓的一片人全都在南枝面前跪伏了下來，齊齊響起的聲音震動天地。
周雁回也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立刻行禮，南枝在他跪下的一瞬間扶住了他“大家都起來吧。”
“王上，修羅族如今百廢待興……”大長老迫不及待地正要說話，南枝卻舉手打斷了他“我還與他”她指了指周雁回“有話要議，諸位先行一步。”
“那我等在大殿等候王上。”大長老神情依然激動，立刻點頭，率領着一衆修羅族人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等一衆人消失，南枝看了一眼君無渡，帶着周雁回朝一邊走去。
君無渡站在原地并未跟上。
一直走到很遠的距離，南枝抱着手臂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向周雁回。
“南枝我錯了。”看見她審問的表情，周雁回立刻垂下腦袋，一副心甘情願受罰的模樣。
“你哪裏錯了？”南枝無動于衷。
他眼尾微垂，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我不該算計你，可是那時候我真的沒有辦法，只有那樣做……”
南枝板着臉接口“你故意讓人扮作我的模樣竊取九重天華，讓我成為修真界衆矢之的。”
周雁回垂着的腦袋艱難地點了點。
“推着我不得對不成為修真界的公敵讓我沒有立足之地，然後你再演出救我阿姆而死的戲碼……”
聽到這話周雁回立刻擡起了頭，解釋道：“我想救阿姆，沒有演！”
“但是那時候你本可以不死。”
周雁回張了張唇，無話可辨地只能垂下了腦袋。
“你知道我會愧疚，所以你用死讓我接下魔族的未來，同時使用修羅血祭讓我修為暴漲激發我種在魔域的本體，讓扶桑樹能提前連接三界。”南枝拍了怕手，“周小一，你真是好算計。”
聽到這話，周雁回眼巴巴地看向她“對不起，南枝，我真的錯了。”
“你确實錯了，而且大錯特錯。”南枝一點沒有心軟地繼續說道：“當我把本體種在魔域時你就知道了我是扶桑一族。你那時候就可以将一切告訴我，我會幫你，可你……并不信任我。”
“南枝，我……”他想解釋，可是發現一切都如南枝所說那樣，他垂着眼睛，可憐兮兮地說道“我比任何人都相信你，但是……我不敢賭，承擔魔族的未來就意味着你和修真界徹底的決裂，你會背負罵名……而且我知道你決不會接受我的獻祭。”
南枝新月般的眉一挑“我的确不會接受你的獻祭，但是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你非要用你以為的好方法算計我背着我胡來？”
“以後不會了，我保證。”他舉起手像是發誓一般的急切說道“以後你說什麽我做什麽，有任何決定我都會與你商議。”
信誓旦旦地說完，卻看南枝仍然抱着手臂，他垂着眼尾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南枝，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南枝直接把臉轉到一邊，像是懶得再看。
周雁回又拉着臉求饒了半天，見南枝面色松動，他立刻轉移話題地問道：“你是從什麽時候知道的？”
“從我去魔域繼承魔尊之位之時，五方魔座竟然沒有任何一個人反對開始。”
“果然不愧是你，這麽容易就發現了。”
說完，他彎着眼睛對她笑。
南枝在人間積蓄了兩百多年的怒氣，她設想了無數次都忍不住想狠狠地把他暴揍一頓，可是看着他這般曾經模樣又看到禁地這四面荒蕪的貧瘠，到底是心軟了下來，面上卻不顯露地板着臉說道“帶我去大殿。”
踩在大殿的臺階之上，南枝回頭看了一眼君無渡。
他站在冰天雪地中也正看着她。
然後他又對她笑了笑，好似在對她說“別怕，我在。”
這莫名其妙的想法讓南枝的臉黑了，轉身立刻大步地朝大殿走去。
而周雁回看着君無渡，臉上的神情卻冷然了一瞬。
大殿中所有的修羅族重要人物都已齊聚。
看着他們跪伏在自己的面前，南枝只覺得有些頭疼，人間承擔魔族現在回到天界本以為能逍遙快活卻沒想又要接過修羅族的重擔。
她對辜負自己阿母的男人沒有任何感情，如果修羅族中沒有周小一，她可以偷偷走，收了本體下界。
可是神族絕對不會放過修羅族，周小一絕對會死。
再說她的敵人還藏在天界中，既然如今掌握了與天宮抗衡的實力，那為何還要躲躲藏藏？
不如直面一戰，等除掉背後敵人，修羅族穩定下來之後，她再光明正大的走。
雖然想要在夾縫中求存很是艱難。
但是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初次掌權，南枝需要适應的事物太多。
周雁回雖然是聖子，但是因為修羅王死時并沒有留下血脈，他是從族中年輕一輩中挑選出來最優秀的修羅族，若是沒有南枝出現，他将是未來的修羅王。
結束了幾個時辰的談話，南枝略顯疲憊地揉了揉額頭。
揮退了所有的長老之後，她留下了周雁回，決定将話與他說明“這修羅王之位，我只是暫代……”
她話還沒說完，周雁回就立刻打斷了她“你身負阿修羅血脈，修羅王本就是你的，我才是暫代的那一個。”說着他表情有些受傷“南枝，你還是在介意我做的那些事是不是？”
“為什麽這樣說？”
“你不相信我了，你開始懷疑我……”
南枝看着他，沒有否認，也沒有安慰。
因為他說的是真的。
明知道在那樣的情況下他為了振興修羅族沒有錯。
可是到底還是介意的。
一時間大殿裏鴉雀無聲，周雁回咬着口中軟肉，攥着拳，隔了好一會兒，他聲音微啞地說道“寝宮已經備好，我先帶你去住下。”
“嗯。”
一路上像是為了打破兩人之間的隔閡，周雁回一直在說話。
南枝也會将她的事情說與他聽，當聽到凡間的花孔雀是她的哥哥時，他驚訝長大了嘴。
然後又聽說神族派人在修羅殿截殺她時，他神情一下子變得緊張，立刻追問她有沒有受傷。
兩人聊了一路，宛如回到了曾經。
直到走進臨時籌備的寝宮，房間裏擺着兩盆炭火，屋子變得格外暖和。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直站在冰天雪地的君無渡。
“南枝？”見她走神，周雁回喚了一聲。
思緒回籠，她想了想對他說道“讓人去把君無渡帶進來。”
周雁回瞬間皺起了眉。
南枝解釋道：“我有話要問他。”
周雁回望着她“可他是神族帝君，與修羅族是死敵，而與你的父親有不共戴天之仇……”
“此話怎講？”
“當年那場大戰，修羅族死傷無數神族也是亦然……而他的父親死于修羅王之手”他說到這裏頓了頓，一雙眼睛變得格外晦澀“南枝，莫要再與他糾纏了，我怕你會受傷。”
南枝隔了好一會兒點了點頭“我知道。”
“你……還是執意要見他？”他攥着拳，有些艱澀地問道。
南枝倒了杯茶，看着熱氣慢慢地蒸騰飄散，她神情淡淡地說道：“修羅族如今勢微，魔界也還未發力，并不是與神族開戰的時機。”
周雁回立刻說道：“可是如今我們在禁地，仗着天險神族想要攻打進來必須要付出慘烈的代價。”
“難道修羅族要一輩子藏在禁地？”南枝搖了搖頭，站起身神情冷靜地說道“我們要做的是讓修羅族光明正大的活在天界之中。而且，如今的修羅族已經承受不起太多的族人死亡了。”